李纲郁闷出宫,在回府路上,听闻了一个让他略觉凝重的消息。梁山贼首宋江,率一干人马乘船已至宣泽水门码头。接受太尉种师中招安,准备明日入朝向朝廷进献江南方腊等189名乱党。献俘,表功。李纲眉头一簇。这江南民乱乃为王霖所定,这帮梁山贼寇即便立了功,也是在王霖的统筹指挥之下,宋江其人怎能越过王霖直接来东京献俘……【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yeguoyuedu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王霖麾下,已经出现内讧了么?李纲叹息。李纲想了想,觉得种师中最近行事太过嚣张,很多事越过朝廷自作主张,他有必要去敲打敲打此人了。于是李纲就去了种府。然而得到的信息却是种师中前往宣泽水门接见前来纳降献俘的梁山宋江等人,李纲不得不悻悻离开。宣泽水门。一列船队静静停靠在码头。宋江身披黑色大氅,面色激动,站在那凝望着那条十里长街的尽头。他身后,站着此次随他来京纳降的十九名梁山马步头领,面色各异。先后是:智多星吴用。扑天凋李应、天满星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神机军师朱武、病尉迟孙立、丑郡马宣赞、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活闪婆王定六、险道神郁保四、操刀鬼曹正、铁扇子宋清、铁叫子乐和、黑旋风李逵喽兵两千人。此时已见两队骑兵轰然而至,而烈烈军旗下领先而来的,正是宋江多年前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当朝太尉、种家军主将之一、大名鼎鼎的小种相公,种师中。种师中亲自来迎,无疑给了宋江极大的面子。宋江大喜,立即大礼拜倒在地,而其身后,吴用等人也毫不迟疑,跟随而拜。“罪人宋江,率麾下19名头领、两千兄弟,拜见恩相。”种师中朗声一笑,亲自下马将宋江搀扶起来,又摆摆手道:“诸位头领请起!宋江,尔等虽割据梁山水寨,曾有罪于朝廷,但如今以身涉险,前往江南平息方腊民乱,更是将贼首方腊等人擒获并献俘于朝廷,为大宋立下盖世奇功,足可将功折罪了。”宋江身后,这些人中大多数面色微微一红。这所谓的江南平乱之功,本是宋江奉王霖之命而为之。而他们这干人中的大多数都未曾去过江南,出一份力,此刻不过是追随宋江来朝廷混个前程和封赏罢了。“尔等明日便随本帅入朝拜谒官家,朝廷定有封赏。”宋江感激道:“多谢恩相提携,宋江不胜感激涕零。”种师中微微一笑,眸光在宋江之后这帮人身上环视一遍。对于种师中来说,招安宋江这帮人主要的目的还是冲王霖去的,他估摸着随后安排在京师外围,还可作为京师防御的一道屏障。万一王霖叛乱,宋江的人马就是炮灰。但种师中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既然宋江主动找上门来寻求招安,对于大宋朝廷来说,不过是付出几个不值钱的空头官衔,甚至连军饷都不用掏,就能换来他们的投身卖命,何乐而不为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东平府码头。晁盖、柴进、鲁智深、刘唐、石秀等数十梁山大小头领满面羞惭,轰然拜倒在码头上。晁盖恸哭道:“吾弟,为兄实在是无颜见人,还请吾弟赐为兄一死!”晁盖此刻羞愤得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他万万没想到,宋江从江南返回,上山后突然串联了他原本的那些心腹,带着两千人马,将梁山所有金银财宝尽数起了,与晁盖分道扬镳。号称要去京师接受朝廷招安,领功受赏。晁盖阻拦不住,梁山大寨由此彻底分裂。更让晁盖心痛的是,多年好友、结义兄弟吴用,竟也随宋江而去。多年兄弟见利忘义,几乎把晁盖气得吐血。王霖带着燕青从座船上跳至岸上,俯身扶起晁盖,又命燕青扶起其他人,朗声澹然道:“兄长,何必悲伤?自古以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且随他们去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分了,也好。”晁盖哎一声,掩面摇头。梁山聚义时众人结拜,声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同生共死,仗义疏财,替天行道。可如今没过多久,这些人就被宋江两句话给蛊惑而走,传扬出去,梁山必成天下笑柄。刘唐满面赤须抖动,怒道:“王爷,宋江这人贪图富贵,一心想要接受招安当官老爷,倒也罢了,反正他一贯都这个德性。可孙立孙新那些人根本未曾去江南出过半分力,却大言不惭,反去东京冒功受赏,面皮之厚,实在是羞煞人也!”“而那方腊等人被俘,乃是王爷麾下大军之功,某等在睦州清溪县几乎就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可他们居然有脸却背叛王爷,冒名顶替,押解方腊进京献俘,足见宋江此人狼子野心,不忠不义,当诛之!”鲁智深在旁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宋江如此,实在是惊呆了鲁智深。他万没想到,天下闻名的及时雨宋江,竟是这么个东西。王霖走去拍拍刘唐的肩膀,澹然道:“刘唐兄弟,不必生气,宋江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要冒功之外,主要还是觉得我要倒了,从我这边捞不到什么便宜,说不定还要受牵连,所以就投靠了他人……说起来,也正常。”王霖眸中闪过一抹冷漠。宋江反叛是王霖收到的第一个比较重要的信息。还有一个,则是朝廷已经罢免了他的伏虎军节度使之职。由西军名将姚平仲为伏虎军节度使,此人八成已经在赶往青州赴任的路上了。对于王霖来说,这意味着朝中的赵佶已经控制不住局面,隐在幕后的赵桓和种师中渐渐有走上前台的架势。这同时也意味着,王霖与赵桓等人互相妥协的余地也没了。夺王霖兵权,这已经触及到了王霖最后的底线。“晁盖哥哥,诸位先回梁山待命,待我从京归来,诸位若是愿意,可尽数归我青州,入军中听命!”王霖翻身跳上船去,面色冷漠,径入船舱。燕青也跳上船去,吩咐开船,尔后默默走进去,伺候在王霖身侧。王霖一直静静凝望着窗外运河上云澹风轻的景致,良久才扭头轻道:“小乙,岳飞率伏虎铁骑,此时应快至郓城了,传孤军令,命岳飞抓紧行军,同时命关胜神武军先行,东京不停直至南京。至于我等,则缓缓行之,开春了,好生看看这两岸的风景。”燕青嗯一声,再无多言。又过一会,王霖突然又轻道:“小乙,此去京师,凶险万分,于我来说,不成功便成仁。我有个事,想要拜托你。”燕青心中一紧:“王爷,属下无不从命!”“小乙,你我兄弟一场,若我这番身死恨消,烦劳兄弟看在你我情分上,与花荣一起,护我家卷乘船出海,可去海外扶桑落脚安身!”“那处,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燕青心中悲痛,知道王霖这是做了最坏的准备,开始考虑身后事了。燕青轰然拜倒在地,含泪道:“王爷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属下必舍生忘死,护卫王妃出海安顿,尔后属下将率军返回,杀进京师,为王爷报仇雪恨!”“哎……其实也未必就能走到那一步,不过是我做事向来考虑万全,想好退路。”王霖长叹一声:“本来想回青州,此刻已是三月,嫣儿和贞娘的预产期也快到了。”“王爷宽心,青州,有花荣在,必会保王妃等万全。”“那姚平仲为西军大将,素来与太子交好,此番调姚平仲入驻青来,肯定又是种师中的主意……”燕青冷笑:“管他什么西军大将!胆敢来青来夺王爷军权,那便是死路一条!王爷,属下已与卢员外去信,但等那姚平仲入青,便当机立断,将其斩杀!”王霖嘴角一抽。他本心想说,这姚平仲乃大宋名将,日后抗金的主力,但转念一想,自己始终为抗金大局考虑,可人家却未必这么想,他处处顾全大局,换来的也许就是个人的穷途末路。“罢了。那六百万钱可也运往青州了?”王霖沉默,又道。燕青嗯一声:“早就转运北上了。王爷,这回其实咱们也不缺钱了,若这次慕容王妃能营运回一批战马,末将就会将虎神卫也扩编过万,届时,咱们两万铁骑,足以横扫大宋!”王霖眼前浮现起慕容婉儿那白衣飘飘的身影,又轻笑一声:“纵横大宋不是本事,横扫辽金才是我之夙愿!”……此地距离东京,也不过六七日的水路。而一进京师,等待着他们的必将是血雨腥风。王霖缓缓闭上了眼睛。东京,宣泽水门。刚刚被朝廷册封为武翼郎、陈留防御使的宋江,面色有些失望。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一大圈,不惜背叛了王霖,以为投靠上种师中就可以一步登天,结果不过是才得了个从七品的军职。吴用那些人就更惨,只获封了一些个无品的进武校尉。所部喽兵,整体改变为驻扎陈留县的厢军。县级军,宋江兼任指挥使。至于他们期待中的鲜花与掌声,高官与厚禄,那真就是想多了。他们的价值,在于附庸于王霖,而一旦失去了王霖,他们又算什么东西?这难免就有一些人开始抱怨,懊悔。宋江转身环视众人,勉强笑道:“诸位兄弟,莫要心灰意冷,我等才刚刚归顺朝廷,还未立寸功,当然封赏不尽如人意。但日后我等只要为朝廷尽忠,勤于王事,飞黄腾达也指日可待。”吴用沉默半天,轻道:“公明哥哥,小种相公命我等临时驻扎宣泽水门,其意若何?这是要拿我等当刀使,与渤海……与那王霖直接为敌吗?”吴用此时都快悔恨死了。他这一辈子精于算计,以为王霖大势将倾,跟随关系一直不错的宋江,投靠日后大权独揽的种师中会前程似锦,结果……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误了卿卿性命。吴用身后的孙立、孙新等人面色都变得很难堪。背叛是一回事,但刚背叛,就要被逼与原主子为敌,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若是能皆大欢喜还说得过去,可如今背叛一场,除了宋江得个微薄官职之外,其他人一无所得,就此面对王霖,将情何以堪?而想起王霖的武功和手段……众人心里寒气泛起。谁都知道朝中局势不可逆转,王霖已经走进了人生的绝路,但却不知为何,几乎所有人都不安稳。……大宋宣和二年,三月初五。适逢大朝会。赵佶面色阴沉缓缓走入延福宫龙德殿,待文武两班朝臣朝拜已毕,这才冷声开口道:“有事就奏来,无事便退朝。”种师中毫不迟疑,出班奏道:“启奏官家,王霖座船抵达京师,已入宣泽水门停靠。”种师中这话一出口,以御史大夫董启亮为首的数十名朝臣一哄而出,跪拜在地,高声嚷嚷呼喊不止,要求赵佶将王霖拿下治罪。乱七八糟,还是过去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赵佶早都听腻了。赵佶嘴角一抽,阴沉的眸光望向一旁的赵桓。赵桓出班奏道:“父皇,儿臣以为,王霖拥兵自重,秽乱宫闱,滥权妄为,谋反之意昭然若揭,应将其拿下,依律论罪。”“臣附议!”“臣附议!”殿中乱成了一锅粥。李纲突然暴喝一声道:“尔等口口声声指摘渤海郡王各项诸罪,可有实证?不过是捕风捉影之词!纵然要论罪,也得交有司三司会审,官家裁断,给渤海郡王一个自辩的机会吧?尔等要干什么?如此不告而诛?”种师中与赵桓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种师中躬身道:“官家,臣同意李相所言,官家应速下诏,命王霖不可带兵入城,只带随身护卫,上殿面圣!”“儿臣附议!”“臣以为然。”又来了。赵佶心烦意乱,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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