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琳目光幽幽,少女心事缥缈,望向了昂然而立面色不变的王霖。
赵构难堪地望向王霖。
王霖知道自己不能不开口辩驳了。
这就跟臣下遇到弹劾,要上自辩疏一样。
他若无动于衷,他的名声就算是彻底让张魁、周子宴和程远景三人给毁了。
所谓流言积毁销骨。
他目光锐利,望向张魁三人,缓缓道:“请教三位大儒,不知我皇宋之范文正公,系读书人还是武人?”
譬如明人陈献章。
陈献章累试不第。
教学十余年,桃李满天下,身兼礼、吏、兵三部尚书的重臣湛若水,还有台阁首辅梁储等人,都出自于他的门下。
简而言之,一个不是进士的人,教导出了一大群进士。
万历皇帝念其在学问上的重大成就,诏准从祀孔庙。他也成为一个没有考取功名,从祀孔庙的人。
张魁面色一凝,稍稍犹豫了一下。
这样的人是有的。也不能说王霖就是无中生有。
但这样类比,是否有偷换概念之嫌疑?
周子宴斟酌道:“燕王莫非自比上古大儒乎?那么,老朽倒是要考校一下燕王了。”
王霖澹然拱手:“孤洗耳恭听。”
周子宴凝视王霖,脱口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何为大学之道?”
这就是考察王霖有没有看过经学典籍了。
从他问的这个基础性的简单问题而言,足见此人实际还不愿意让王霖太过难堪。
王霖毫不迟疑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张魁紧跟而上:“那么,请问燕王,何为治学之道?”
王霖不动声色:“孤读圣贤书,窃以为:治学之道,一在立志于学,持之以恒;二在学以致道,学以成仁;三在学而不厌,不耻下问;四在学思结合,温故知新;五在学无常师,见贤思齐;六在学以致用,知行合一。”
见王霖居然对答如流,信口拈来,都含典故,张魁三人明显有些错愕。
这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但对于一个武将而言,这似乎又太深奥了些吧?
他们哪知王霖可是后世网络上的键盘侠,经常混迹于各种文化论坛和壁虎,看经常看网络历史小说,这些玩意看得多了去了。
嗯,他从未看过盗版。
周子宴深望着王霖,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打打杀杀的武人,权势冲天的燕王,还真有些不能小觑了。
见眼前这三位老夫子,已经有被自己唬住的迹象,王霖心里撇嘴只想笑。
周子宴突然道:“既燕王熟读经义,号称我儒教子弟,那么老夫还想请教,我儒教经学之要旨何在?”
张魁和程远景都凝望着王霖,面色都微肃然。
如果说之前的随口考校,只是简单问答,关乎儒学经义的常识。
那么,周子宴提出的这个命题就有些宏大了,形而上,属于阳春白雪。
很能考校出一个读书人的经学理论水准。
周遭围观士子也都目光炯炯望着王霖。
程远景晒然冷笑:“望山公,你这不是难为燕王吗?燕王或者读过几本经义典籍,嗯,听闻燕王过去还是教书先生,以圣人言赖以湖口……但如此恢弘大义,岂是他能道明?”
赵构在旁实在忍不住了:“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尚且谦虚好学,不耻下问,难道程公以为自个比圣人还学究天人,足以傲视群伦?可孤却怎么听闻,程公昔年也为洛阳程家组学塾师?”
程远景年轻时曾为塾师。
赵构此言一出,程远景立时老脸涨红,哆嗦着嘴角,不知如何反驳。
王霖呵呵一笑,暗暗为赵构点赞,反击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