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登之不知何时来到亭中,见张居正在叹气,便问道:“叔大何故哀叹?”
张居正这才回过神来,见是谢登之便笑道:“让汝学见笑了。我是感慨自己百无一用,无法为君父分忧啊。”
谢登之与张居正同是湖广人,嘉靖十九年二人同赴乡试,曾经结伴同游洪山寺。谢登之写下‘几年闻说洪山寺,今日来登第一峰’的佳句,张居正称其才学在自己之上。
待乡试放榜,谢登之获解元,张居正名列第四。自此二人不仅是同乡,还成了同年,继而交往频繁,友谊甚笃。
最难能可贵的是,二人又同在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及第,同被选为庶吉士在翰林院学习。
如此种种,简直可谓神迹。
近十年的友谊使得二人之间无所不谈。
“为君父分忧也得会写青词啊,叔大你要不练练?”
谢登之开了个玩笑,张居正却是连连摇头:“汝学请慎言。这也就是没有旁人,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怕是会引来祸端。”
谢登之却是不以为意,冷哼了一声道:“叔大你也太小心了吧?况且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还不让人说了吗?看看咱们这两位阁臣吧。夏阁老因擅写青词博得陛下宠信,严阁老也是靠写青词飞黄腾达。远的不说,就看近的,那李春芳不也因为青词写的好被陛下挑选入西苑了吗?要是真凭才学,他怎么比的过叔大。这真是前有青词宰相,后有青词状元。”
张居正见他满嘴的酸味,苦笑一声道:“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翰林院修撰,简在帝心的人物。”
张居正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痛快的。
李春芳提拔的这么快固然和他是状元有关,但其青词写得好却是最关键的。
不然一个刚刚中了状元的官场新人凭什么伴驾左右呢?
唉,例子便摆在面前。难道他真的要像谢登之说的那样去学着写什么青词以取媚君父吗?
便在这时,却见殷士儋朝他们跑来,边跑还边跟二人打招呼。
待他跑至近前,已是气喘吁吁。
“叔...叔大...汝...学...”
见他这般模样,张居正笑道:“正甫兄,瞧你这喘的,便先歇一会吧。”
殷士儋是济南历城人,比张居正年长三岁,倒也聊得投机。
殷士儋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你们瞧瞧这首诗作的如何。”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
谢登之在一旁笑道:“都说正甫嗜诗如命,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张居正顺手接了过来,定目瞧去只见纸上赫然写着一首七言绝句。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看罢张居正不由得称赞:“虽然口气狂傲了一些,但诗作的确是极佳。”
谢登之接过来看,亦是赞叹道:“便是比之盛唐诗作也是丝毫不差了。”
“正甫兄,这诗可是你作的?”
张居正知道殷士儋素有诗才,故如是问道。
殷士儋却是连连摇头:“我哪里作的出这么好的诗。听说这是宁波府一位连夺县试、府试案首的童生作的。此人名叫徐言,年仅十五岁,真是少年才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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