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天桥集市,舞龙会上,你拐了一个小姑娘?”
“是,我假装问路,郑九把人抱走。”
“郑九是谁?”
“那个胸膛塌了的。”朱俢指了指余琛身后的尸首。
而情不自禁地如实回答了这些问题后,朱俢脸上,惊恐之色浮现!
因为他发现,在这面诡异铜镜的照耀下,他一个人完全没法控制他的语言。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妖术……你这是妖术……”他瞪着余琛,开口道。
后者没理会他,继续问,“这酒庄到底是做什么的?”
“酒庄,就是酒庄,表面酿酒,背地里卖鱼。”
“鱼是啥?”
“孩子,女人。”
“从哪儿来?”
“大多是周边乡镇孤儿寡母,一部分是父母拮据卖来,少数是去街上拐来。”
“卖去哪儿?”
“州府。俊俏的卖去州府大人物家里,他们那些老爷好多就喜欢这口;平常点儿的,卖去为奴为婢;卖相不好的,卖去乞丐帮,打断了四肢出来乞讨。”
“他们不哭不闹?”
“哭就打,闹也打,打两次就老实了。”
“孩子体弱,不怕出了人命?”
“死了挖个坑埋了,只是好品相的鱼不能死,否则六爷怪罪。”
“……”
如此,一桩桩,一件件,尽数说来。
一问一答,整持续了半个时辰,余琛才知晓了这米铺老头儿的孙女儿失踪背后隐藏着怎样一条见不得人的灰色产业。
同时,这也是黑水帮操持的业务之一——拐卖人口。
整个酒庄,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障眼法,朱俢等人在渭水以及周边乡镇,或买或偷,捉来年纪从三岁到十二岁不等的孩童,还有一些孤苦无依的女人,将他们带到这酒庄地下周转。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黑水帮的马车前来酒庄,表面上是运送酒水,实际上就是将这些孩子和女人送到州府城去,根据这些孩子女人的“品相”,卖去不同的地方。
运气好点儿的,被卖到达官贵人家里为奴为婢,虽生活辛苦,但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但大部分运气不好的,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大人物的,卖给青楼调教的,卖给各种黑厂煤窑的,卖给乞丐主的,可能都活不过半年就被还折腾死了。
种种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余琛仅是听着,就感到头皮发麻。
而此时此刻的朱俢看余琛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恶鬼!
他无法理解,为啥自个儿完全不想说的事儿,完全不想回答的问题,那两片儿嘴皮却像是变成了别人的一样,倒豆子一般全给吐出来了。
“妖术!”
“绝对是妖术!”
“六爷绝不会放过你这妖……”
砰!
话未说完,余琛一脚跺碎了他的脑袋,红白之物,就流了一地儿。
这玩意儿,余琛已没了跟他说话的**。
渣滓,就该碎成一地。
至于所谓的季六爷?
按朱俢的交代,这黑水帮六大当家,每个负责不同的买卖。那季六爷,就负责的是“鱼”这一块儿,也就是人口买卖。
同时,这人也是当初陈氏十三口灭门的真凶之一,是陷害余琛爹娘的黑手之一。
“我,就在这儿,等着他来咧!”
说罢,他按照朱俢所说的,从那酒庄侧屋的一个鸽笼里放出一只脚上缠着红绳的鸽子,往天上一丢。
振翅飞去。
——这便是黑水帮各个据点的传讯方式,红脚鸽子,代表遭遇了危急之事。
做完这一切后,余琛走向方才朱俢出来的那扇门,推开。
下边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黑暗,阴森,潮湿。
走过以后,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暗室。
一股恶臭传来。
昏黄的灯火之下,地上是暗沉沉的血迹,一个个爬满了锈的铁笼子整齐地放着,里边儿是一个个小小的身影,一共大概十几个孩子被关在这个暗室里,衣服上的小脸儿上都沾满了污秽和泥土。
笼子里还摆着一个个脏兮兮的食盆儿,里面是一些泛黄的粥之类的玩意儿,有些已经馊了,弥散出酸唧唧的味道。
而其中一个笼子里被关着的,正是那米铺老头儿的弱女子。
小姑娘再也不复先前的活泼和灵动,左脸上红肿一块儿,想来是因为不听话而被朱俢几个人渣揍了。
而其余孩子,身上也有程度不同的伤痕,显然也是被教训过了。
见有人来,一个个赶紧往笼子边上躲,想哭又不敢哭,瑟瑟发抖。
在暗室的角落,还躺着两具就快要腐烂的小小尸首,据朱俢先前交代,他们在教训这些孩子的时候,不免有时下手重了,失手打死了人,就在酒庄外面挖坑埋了。
这两具孩童的尸首,应当是挺久前死的,被朱俢等人用来吓唬这还活着的孩儿。
于是,黯淡的油灯,泛黄的血迹,腐烂的尸体,压低声音暗自抽泣的孩子交织在一起……庞大的酒庄之下,隐藏的是个仿若地狱一般的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