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才到附近,那伙计就爬到车头,扯开喉咙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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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还没停稳,两个伙计就搀扶着面无人色的曲四平,跌跌撞撞地从院门里迎出来。
曲四平一见贾琏,竟咧嘴哭了出来:
“二爷!二爷啊!有人放火啊!
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酒花……是酒花先发现着火的,这个傻孩子……疯了一样地救火啊……自己烧得不成人样啦……老天呐,可坑死我了!
我的二爷啊……救命啊……”
贾琏看得心里发酸,鼻子发酸,眼泪也跟着往上涌。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觉得曲四平自己是个沉溺于技术流的老实人,虽然情商不高,但人品是真不错,说定的事情就绝不赖账。
对烧锅里的伙计也厚道,哪怕自己卖田卖地,为难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却从不克扣拖欠伙计一文钱。
所以,虽然他烧锅里伙计的工钱与周围几家烧锅相比只算中等,却基本都是一干就是十几年的老伙计。
此时见到这个老实人被逼成这个样子,贾琏难受之余,更是愤怒。
但曲四平已经崩溃,他贾琏就更得稳住,否则谁来掌控局面?
贾琏压住心里的难过和愤怒,让自己冷静而坚定,上前一把扶住曲四平,在他肩头用力拍了拍:
“曲掌柜别急,我既然来了,万事都有我。”
眼光一环,已经看出院中房舍被烧塌了一大半,十来个伙计里有半数也挂了彩。便道:
“火既然已经救下了,损失就损失罢,得先顾着人。”
他扶住曲四平朝院里走,只听伙计道:
“看那车!”
贾琏回头,只见一辆马车,疯了似地朝这边狂奔而来,扬起一路冲天的烟尘。
贾琏心道:真没想到,这隆儿看似呆呆的,倒是个办事的好手。
他扶着曲四平,刚走到酒花的屋门口,就听见院门口马车骤然停下,随即就有人“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那人喘息道:
“隆儿你个要命鬼,你这哪里是赶路?简直是催命!还不等看到病人,我这里就先爬不起来了。”
隆儿却先顾不得管他,疾步跑到贾琏身后,利落地打个千,只是一开口,瞬间慢得教人跳脚:
“二爷,小的从咱们药库里带了獾油和蛇油来。
这个大夫是小的亲戚的邻居,从前在军里面做过的,懂得医烧烫伤,头些年还去过边境上,医过给‘金汁’烫伤的兵勇。
他药铺里有现成的寒水石,大黄,赤石脂,煅牡蛎,地榆,都是治烧烫伤的,奴才叫他一并都带了来,用着方便。”
贾琏心里望天长叹:
这个隆儿哦,事儿办得是真麻利、真不错!说话是真慢腾、真急人!
自己这算是检漏呢?还算是打眼呢?
贾琏扶着痛心疾首的曲四平,隆儿搀着吐得发虚的老军医,一前一后进了酒花的屋子。
一推开门,迎面就扑过来一股难闻的气味,混合着皮肉的焦糊味、药味、香油味,甚至还有葱味。
贾琏大惑不解:这屋里又不是厨房,这是要把姑娘炖了还是怎么的?
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妇人,正斜倚在床头,一见进来这许多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待朝床上看去,贾琏的心狠狠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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