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这便去点人,崔休光应该还在衙门,他跑不掉。”
……
城北,都指挥使司,某座独立的院落内。
穿着武将袍服,正在官署内处理事务的崔休光抬起头,看了眼角落里的水漏,起身,准备“下班”。
相比于光芒万丈的都指挥使,这位从二品的“同知”并不太起眼,属于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类型,身上也缺乏一些军中应有的凌厉。
“来人啊,备车。”崔休光吩咐。
门口的侍卫应声离开,留他换下了官袍,穿上平常的衣服,只带上了,与文官的印玺同样作用的“虎符”。
敢走进院子,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喧哗声,不禁皱眉:
“何事喧闹?”
“彭!”
下一秒,一名军卒闷哼着,倒飞进来。
门扇大开,余庆一马当先,身后锦衣,以及随行禁军杀气腾腾,鱼贯而入。
衙门里的军卒试图抵挡,却又畏惧巡抚身份,节节败退。
“李大人!这是何意?!”
崔休光心生不安,攥住腰间虎符。
李琦跨步进入,皮笑肉不笑:
“崔休光,有人检举你涉及走私案,本官以巡抚身份,命你即刻接受审查!”
崔休光目眦欲裂:“李琦!你敢……”
李琦手捧文印,掌心印玺,缭绕元气光辉,明亮如灯:
“……公子要画山水还是人像?这用笔着墨大为不同。”店家卖力推销。
挑选货物的客人笑道:“我欲为瑶光姑娘画一副肖像。”
唔,又是一只舔狗……齐平吐槽。
看到那客人,拿起笔,在画板上试笔,目光,望向瑶光楼。
齐平摇头失笑,正要走,突然间,他脚步顿住了,脑海中,突兀地划过一道灵光。
就仿佛,一柄锋锐的飞刀,撕裂的迷雾。
一个他此前,从未想过的念头,突兀地跳了出来。
“郑怀恩那幅画,无疑是描绘的这边的情景,可是,那般细节详实,与现实高度吻合的画面,是如何记住的?”
“恩,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路边写生,就在这边,对照着街道描绘的……
第二,他认真观察了此处很久,甚至多次观摩,才能记得那般牢固,正所谓胸有成竹,才能将一幅工笔描绘的如此细致……”
“而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有一个绕不开的点,就是……视角!”
齐平豁然惊醒。
仿佛电光劈入脑海。
“是了,我此前,只以为,线索可能藏在画卷本身,或者画中描绘的情景中,却完全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
那就是作画之人,所在的位置!
郑怀恩,当时是站在哪里,观察这条街道的?而那个地方,必然是他长久驻留的……”
这是个非常反直觉的思路。
一个人,看到一幅画,会基于惯性,将注意力集中于画本身,而会忽略,画家的位置。
而齐平要找的,恰好就是“画家”。
“我明白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齐平喃喃自语,双眸骤然明亮,他从怀中一摸,将当初,用神符笔临摹下的那幅画纸取出。
抖开。
双手持握,转身,对照这条街道,开始不断更换位置,行走,通过对比画卷的视角,反向定位郑怀恩作画、观察时,所在的地点。
“啊,你干嘛。”
“这人有病吧。”
齐平撞开人群,不停地调整位置,目光在画卷与真实间切换,引得周围人指指点点。
恍如,看神经病般。
他却全然不顾。
“不是这里……还要往左……”
“也不是这里,视角应该更往前一些……”
“不对……”
……
齐平一次次挪动,行走。
渐渐的,他远离了人群,远离了热闹。
当他再一次举起画卷,画中的情景,与现实,终于完美吻合。
“就是这里。”
齐平放下画卷,转身,望向一座小楼。
这里似乎曾经是一家铺子,眼下,却大门紧闭,门窗漆黑,仿佛,已空置许久。
不同于长街深处的热闹与光明,这座小楼处于街尾,大半个建筑,笼罩在黑暗中。
齐平静静站在街上,将手中画卷折起,塞入怀中。
旋即,他观察了下周遭,迈步,走入附近巷子。
很快,绕到小楼后方,纵身一跃,进入小院,然后,出现在一条暴露在外的木制阶梯前。
顺着这条阶梯,可以走上二楼。
没有犹豫,齐平迈步,踩着木楼梯,在“吱呀”、“吱呀”的声音里,一步步,来到了二楼的平台上。
门窗关闭,里面一片漆黑。
然而,身负引气境巅峰的修为,齐平的耳目,远比普通人敏锐太多。
他静默地站在门前,清楚地听到了,房间里,传出轻微的呼吸声。
有人。
齐平深吸口气,双眼微眯,抬起双手,覆盖在双扇木门上,用力一推。
“呼。”
酸涩的吱呀声里,虚掩的房门打开。
夏季,闷热的夜风吹入密闭的房间。
星月光辉下,齐平清楚看到,房间中央,一张圆桌旁,坐着一道人影。
没有危机预感,说明对方要么没有敌意,要么,无法对齐平造成威胁。
“刺啦。”
黑影拿起火石摩擦,黑暗里,迸射开火星,桌上的蜡烛亮起,照亮了对方那张沉静的面容。
齐平一怔,脱口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