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便继续笑,道:“不刨那些死人的钱,如何安抚麾下将士?难道,要让他们去劫掠洛阳的百姓不成?”
“这?……”曹操又无言以对。
扪心自问,要是他坐了老董的位子,估计也会这样做。说不定,会比老董刨得还狠。
“那,那太尉总不该**后宫吧!”曹操无奈,抛出了杀手锏。
老董却一点不藏着掖着,反而还痛心疾首地道:“孟德,你这话就不对了啊……老夫与太后,那可是真爱!”
没错,是真爱。
只不过他是爱何太后的身子,何太后爱他的权势,两者各有所图,爱得是死去活来,难舍难分。
一时间,曹操的目光瞥向丢弃的青釭剑,很想捡起来砍了这家伙狗头: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谷繆
好好的一桩买卖,你怎么还扯上爱情了?
见他无言以对,老董又忍不住咧开嘴乐了:“孟德,你终究跟那些包藏祸心,说一套做一套的虚伪士人不同。”
“老夫年长你十几岁,与汝父算是一辈人,今日咱爷俩就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见曹操只眼皮翻了一下,也没反驳,老董便继续笑眯眯地问:“你那么想除掉老夫,然后想干些什么?”
“自是想令朝廷回归正轨,施仁政、抚黎庶,抵异族、消内乱,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无愧人生一场!”
此时的曹操还是枚热血青年,更想做的是治世之能臣,而非乱世之奸雄。
不论是他早期用五色棍,棒打权势熏天的宦官叔叔;还是后来当济南相,惩治宦官爪牙、抚恤百姓,都是一名铁骨铮铮的刚臣。
历史上直至讨董失败,回去后见那些士人还在酸枣置酒高歌,洛阳城里却浓烟不断,他才绝了用行政力量改变世间的念头,转而走上干戚济世的道路。
干戚,就是武器、兵的意思。
“那你贯彻此信念也有十余年,结果如何呢?……”老董又问。
曹操刚升起的斗志,瞬间颓靡下来,悲苦道:“一事无成,若非家父左右逢源,恐已殃及家门……”
“还打算走这条路么?”
“不打算了,世道浑浊,走不通的。需以干戚济世,另辟蹊径才行。”
曹操摇头叹息,忽然抬头看向老董,神色瞬间变了:自,自己筹谋的日后之路,不就是这董贼……
“看来,你已经悟了。”老董这才会心地笑了起来,指着自己道:“老夫是没走寻常路,浑水摸鱼窃取了国器后,又一番软硬兼施夺了洛阳兵权。接着又通过废立天子、铲除异己的方式,巩固了手中权力。”
“但老夫大权在握后,改商制、兴贸易,除世阀、惠黎庶,肃吏治、均田产,所作一切哪项不是为了富民强汉,休养生息,为平定异族侵扰及消弭内乱作准备?”
“甚至,为缓和皇权与士权的矛盾,老夫不仅为党人平反,征辟天下名士入朝,还以郎官充任禁宫。”
说着,目光深邃地看向曹操:“但那些自命清高的士人,只因老夫乃塞外武人,便无所不用其极地抹黑诋毁老夫,甚至兴兵讨伐。”
“说白了,他们也想一屁股坐在老夫的位子上,尝一尝权臣的滋味呗。”
最后,无不感慨地道:“想必这滋味,孟德也深有体会吧?”
曹操一愣,感同身受地垂下了双肩,道:“太尉说得不错,某一阉宦之后,哪怕热脸相迎、曲意奉承,换来的大多也是那些名士不屑。”
说完,忍不住又诧异地看向老董:“太尉与某说这些,究竟意欲何为?”
“自然是老夫一直关注着你,心疼你啊!……”老董又笑了,道:“孟德所为,莫非以为只被故太尉桥公,司马建公看在眼里?”
“老夫虽身在塞外,也颇多关注天下能士,最为看重、也觉能安天下者,便是汝曹孟德呐!”
说着,又吩咐手下:“来啊,再给孟德盛一碗鸡汤!”
然后,又看着曹操手里的半个烧饼,乐呵呵地道:“孟德继续吃啊……咱边吃边聊,不用客气。”
今天,老夫就好好给你画大饼、灌鸡汤,不信忽悠不瘸你!
曹操果然有些晕头转向,不知不觉便脱口而出:“若,若果真如此,某愿就此弃暗投明,辅佐董公匡扶汉室!”
一听这个,老董脸上的笑容当即凝固,赶紧一拍大腿道:“小了,格局小了!……孟德乃人中之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初春,龙乘时变化,孟德不过潜龙在渊。”
说着,又赶紧端来鸡汤递给曹操,拍着肩膀道:“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老夫之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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