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有些怒了,道:“若某非要硬闯出去呢?”
士卒没有回答,只是让开一下身位,露出身后手下拎着的渔网,才又重复道:“为保证荀君的安全,还是在府中稍待几日为好。”
荀谌懂了,太懂了:“董贼,汝果然狡诈无耻!”
言罢,气冲冲地准备回到府中,却见荀彧正拎着木盒、面带微笑地走来。士卒见到他后,还友善地行了一礼,荀彧也微微躬身回礼:“有劳诸位。”
然后,才看到荀谌:“兄长,汝怎么?……”
话刚开口,神色便已了然,笑得更加温润如玉:“兄长可是奉袁绍之命前来吊唁太傅,然后被太尉坑骗得回不去了?”
“文若……”荀谌明显有一肚子话要说,但看了眼门外的侍卫,急忙拉着荀彧到了后院,才道:“叔父与汝可是被董贼软禁了?”
荀爽笑道:“吾等二人来去自如,半分不受辖制。唯你荀友若,这些时日恐怕出不得府门半步。”
荀彧也笑,道:“那些侍卫……唔,也算是在监视我等。”
“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护卫我等较多,就如前些时日夜间的动乱,便护得荀府满门安全。”
说着,便将手中的木盒交予荀爽,道:“叔父,太尉又送来一些滋补药材,侄儿去安排兄长的厢房。”
“不忙,让他人收拾便好。”荀爽摆手,示意荀爽也坐过来,道:“今日汝兄弟二人俱在,还是多聊些政务。”
“老夫时日不多了,生怕看不到太尉抚民兴汉的一日。想当初,老夫还想密谋诛杀太尉,真恍如一梦也。”
荀彧闻言,便道:“叔父不必如此,今日侄儿已看到城中绣衣使四出。想来,太尉是想离京之前,先把那些人的钱粮产业收了。”
“呵,董仲颖还是这般无耻,嘴上说着‘老夫不喜欢钱,对钱没丝毫兴趣’。结果,抄起家来迅如疾火,比谁都快都狠。”
荀谌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二人在聊些什么:“叔父,文若,董贼如此抄掠名士重臣、纵行不法,为何你们还这般谈笑自如?”
“难道,他们不该被抄么?”
荀爽笑呵呵说着,看向荀彧道:“对了,公达昨日来信了,问老夫元常那小子,这些时日是否忙坏了?”
然后,又看向荀谌道:“元常汝也是认识的,他带绣衣使前去抄的人,汝觉得会是被冤枉的?”
荀谌蹙眉,道:“钟元常也已投靠了董贼?”
“准确来说,还是太尉麾下最凶残的狗腿。”荀彧还是笑,然后回复荀爽道:“他忙不忙不清楚,压力应当是挺大的。”
“侄儿已好几次看到他乔装打扮,鬼鬼祟祟地去了那章台……”
“绣衣使?”听二人屡次提及这个名字,荀谌更加不解:“光武之后,绣衣一制渐废,已不复存在,莫非董贼又复立此制?”
“然也。”荀爽与荀彧点头。
“也是有持节专杀之权,可先斩后奏?”
“唔……”荀爽便想了想,道:“略有不同,权柄没那么重,但行事作风方面……”话音刚落,突听门外马蹄声响,隐约还有人大叫道:“绣衣使办事,闲杂人等退却!”
荀爽闻声,笑着看向荀谌道:“看来汝今日很幸运……文若,带汝兄长去见识一番。”
有荀彧带着,门外的侍卫果然并未阻拦,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行不过多远,便见身穿锦绣的众人将一府邸团团围住。可惜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荀彧没办法看到。
好在,钟繇出现了。
闻听荀彧之言后,当即表示:“无事,随某进来便可,王司马已将丁府控制,不会有什么闪失。”
很快,荀谌便看到丁府上下简直如蝗虫过境,任何值钱的事物都没被放过。甚至一旁还有几人拿着不知什么工具,在府中敲敲打打。
据钟繇介绍,那是绣衣使中专门负责勘探案犯藏匿财物的专业人士。是王司马特意请吕奉先喝了两顿酒,才从麾下讨要过来的。
“放开老夫,什么狗屁绣衣使,尔等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抓某!”少时,一人被绣衣使拖着出来,兀自出言不逊。
“尚书丁宫,字元雄,也是个人物,曾历任交州刺史、光禄勋、司空、司徒,可谓名重一时。”
钟繇开口,厌恶道:“然太尉入洛阳后,嫌他与丁原同姓,免了司徒一职。他遂怀恨在心,且愈加不知收敛,巧取豪夺,指使亲族门下凌虐百姓!”
“汝问某绣衣使算什么东西?”
此时立于庭院正中,一身飞鱼锦袍的王越闻言,猛然脚下用力,踏碎一块青石,随即用脚尖一踢!
飞石骤然击飞丁宫的高山冠,吓得丁宫面色骇然,不自觉摸了摸头皮。飞石还劲力不停,直接锲入丁宫身后的梁柱。
荀谌见状,面色不由一变,想不到董贼麾下竟有如此高手。
“现在某就来告诉你。”王越面无表情,矜骄道:“廷尉破不了的案,由我们绣衣使来破,还有,汝听好。”
说着转身离去,再不看丁宫一眼:“司隶校尉不敢抓的人,由我们绣衣使来抓;御史台不敢管的事,绣衣使来管。”
身后的绣衣使们紧紧相随,声音仍在耳边回荡:“一句话,朝廷监察机构管得了的要管,管不了的绣衣使更要管。”
“太尉亲命,皇权特许。这,就是绣衣使!”微一顿足,才看向面无人色的丁宫:“够不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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