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中牟大营里的武将,还有闲情逸致背后议论领导,酸枣大营这里却一片愁云惨雾。
营中几面旌旗歪歪斜斜地插着,在风里围着旗杆乱转,时而蜷成一卷,时而拉成又脏又皱的一面,上面布满了箭矢和刀剑留下的破洞。
旌旗之下, 是一撮一撮聚拢在一起的人群。褴褛的军服,破烂的铠甲,满头满脸肮脏不堪的头发和胡须。
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表情麻木地或坐或躺,有的在抓身上的虱子,有的在抠脚丫子的血泡和污泥,还有的索性一动不动地趴着, 活象是发臭的死尸。
远处,传来督战队武官皮鞭啪啪作响的声音, 和粗野的破口大骂:“活该杀千刀的贼胚子,老子叫你逃!叫你们逃!”
闻听这些叫骂,士卒们已丝毫没有愤怒或惊恐。只是望向旗杆上插着的人头,眼中的瞳仁才偶尔转动一轮,证明他们还活着。
县衙大堂里,终于也不摆酒宴、不再高谈阔论了。各名士跽坐一旁,不是唉声叹气便是面色铁青。
“董卓贼子,未免太过嚣张!”
刘岱率先开口,道:“今日那张文远又绕至我军营后,袭劫粮道!若非某及时派兵营救,我军粮草便有告罄之虞!”
“粮草还不算当务之急。”
张邈摇摇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营中的士气。士卒每夜都会逃亡,再严防死守也无济于事,倘若长此以往,我军将不战自溃!”
“主要是……车骑将军未免有些失职。”豫州刺史孔伷看了眼众人,神色为难地道:“我等举义兵讨贼, 奉袁本初为盟主。”
“按照他应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可如何盟誓都已将近三月, 他却屯驻河内丝毫未动。只靠我等一路孟德和允诚出兵,这……”
豫州刺史孔伷原本屯兵在洛阳东南的颍川,但自曹操和鲍信战败后,便受邀来到酸枣。毕竟他喜欢清淡高论,嘘枯吹生,在颍川那里跟沉闷寡言的太守李旻没啥好说的,还是来这里感觉比较有共同语言。
来之前以为这里的人说话又好听,各个是人才。没想到来了后,才知他们被董卓麾下的武将轮番蹂躏,现在想走就显得……不太够义气。
“孔公绪!”刘岱脾气暴躁,困顿于此处整日还受桥瑁冷嘲热讽,早已烦闷不已:“汝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伷尚未回复,桥瑁却一撇眼,见缝插针地道:“公绪说得已很是委婉,袁本初那个盟主自盟誓之后,可曾有过半点动作?”
“尤其此番董贼害死太傅,便已是袁氏私仇。”
“可袁本初还是龟缩河内, 任由我等在此直面董贼兵锋……更可恨他还想妄图以太傅之死, 胁迫我等进兵!”
说起这个,桥瑁忍不住一脸鄙夷, 继续道:“结果董贼反应何其迅速,反将一军。言太傅死于袁本初作乱,我等也被连累成了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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