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董太尉带兵救驾后,稳定了朝中混乱局势。一边改革商制、造福于民,一边广开言路,大举征辟天下有名能士,力求挽大厦于既倒,使得朝堂气象为之一新。”
蔡琰闻言,古波不惊。
接触久了,已对老董这种厚颜无耻做法见怪不怪。淡然地饮了一口茶后,只瞥了个白眼:带节奏就带节奏,还夹带什么私货?
也不怕夹带多了跑偏题?
谁知就在此时,老董忽然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拍着胸脯暴喝道:“可诸位看看,那什么何颙又干了什么!”
“上沐浴皇恩,下得百姓供养,不思匡扶社稷,反而满脑子想着男盗女娼之事,连纲常忠义都不顾、脸都不要了!”
“如此贼子与太尉比起来,可谓高下立判呐!”
“某家真心不知,这朝堂上究竟还藏着多少如此道德败坏、尸位素餐之辈,阻碍太尉一番拳拳爱民报国之心!”
蔡琰愣愣听完,真心不得不佩服:没想到这一番慷慨陈词,非但没跑题,还拉一踩一、首尾呼应,果然才高八斗!
现在侄女承认,叔父的确才情不凡!
当然,无耻方面更是甩侄女十万八千里!
“阁下言之有理,无耻逆贼竟敢作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茶楼中一名士子装扮的年轻人,听后豁然拍案起身,激愤不已。
周遭士子朋友也纷纷附和,义愤填膺:“岂有此理,饱读经书却不知忠义廉耻,简直丢尽了我们士人的脸!”
“吾等这便去太学请愿,务必要将这何颙正法,为天下秉心自守士人正名!”
“同去,同去!……”
看戏至此,蔡琰已知老董今天带自己来此的目的,娥眉轻蹙:“叔父,何伯求得罪了你么?”
如她这般冰雪聪明之人,早就看出消息中的破绽:宫廷戒备森严,外臣无召不可擅入……这根本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花边八卦,而是一场残酷的政治博弈。
在士人完全掌控舆论的时代,董卓除了武力胁迫、威慑恫吓外,是没有其他手段的。
但这一切,自今天起彻底结束。
报简一经出现,董卓便改写了舆论的掌控权:一个人是好是坏、品行高下,乃至诏令的解读,民心向背,全由这份所谓的报简说了算。
蔡琰本就是士林之人,深知刀笔犀利有时抵得上十万兵马——若董卓独揽这报简的发声权,便在武力之上披上一件舆论外衣。
“何伯求并未得罪过老夫。”老董闻言摇了摇头,认真地道:“政治倾轧何须私人恩怨,他只不过想弄死老夫。”
说完,又补充道:“还是两次。”
蔡琰默默点头,感觉今日的茶没那么香了,语气疏离:“多谢叔父今日请侄女饮茶,只是侄女一介女子,对朝中之事并无多大兴趣。”
听出蔡琰口中的清冷,老董志得意满的神色不由一黯,怃然道:“昭姬,老夫以为你是懂我的……”
“叔父……”她刚才是真对董卓这般犀利狠辣的手段有些非议,却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老谋深算、强大霸道的叔父,竟对自己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难道,自己在他心中,份量很不一般?
再仔细想想,也觉此事实在怨不得老董:凭什么别人一而再陷害,叔父只能引颈就戮,连一点自保反击的手段都不得有?
一番心思电转,蔡琰的心就软了下来,柔柔地道:“叔父误会了,侄女并非不在乎叔父。只是生性清淡,真不想知晓太多权力倾轧纷争。”
“不过,若叔父有用得着侄女的地方,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昭姬,叔父错怪你了,你果然能看穿我的伪装,让我可以安心卸下伪装……”
蔡琰不懂这骚话的出处,被这么一夸不由笑靥如花,道:“叔父放心,侄女早知你是心怀天下、爱民如子的老实人,自然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老董脸色一黑,下意识反抗道:“侄女,老夫不是老实人。”
“不,叔父你是,在侄女心中一直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