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什么?”后面的话声音太小,老董不得不又问一句。
“忍不住……来这种地方。”钟繇羞愧到以头顿地,又急忙起誓,道:“卑职但有虚言,愿被天雷殛之!”
“哦,就是对那事儿特别亢奋呗。”老董点点头:这病虽罕见,却也不是没有,基本不影响生活。
何况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就人之常情,他没觉有啥大不了的。
看董卓缓和并理解的神色,钟繇却仿佛感觉找到了知音,不由自主倾诉道:“太尉,卑职因这等怪症,都需每日焚香静心,修身养性。”
“加之家中有妻妾,倒也相安无事,可自从上次见了太尉一面……”
“嗯?!……”老董一惊,心就‘咯噔’一跳:你这话啥意思!说清楚,给老夫说清楚啊!
“太尉莫要误会。”
钟繇赶忙解释,道:“卑职是说上次……呃,接到太尉彻查何颙一案后,压力实在太大,真的忍不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其实第一次见董卓时,就被吓得心绪大乱,病情加重……
“你的压力很大,实在忍不下?”老董的关注点却有些不同,道:“何颙一案,怎么就太大忍不下了?”
钟繇面色一苦,似乎还有些信仰幻灭的味道:“太尉可知,何伯求乃南阳名士,声满士林?”
“自是知晓。”老董点头:自己前身那个董卓,就是因何颙的名气,才拉拢过来当长史的。
“太尉可知,何伯求又因何事声名鹊起?”
“党锢之时,与袁本初一同资助庇护党人,世人皆赞之。”
“那太尉可曾想过,何颙缘何会有大笔的钱财屋舍,资助庇护众多党人?”
“嗯?……”老董神色一下认真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有所指地道:“老夫还真不知,那何颙究竟有多少家财。”
“数以万计!”钟繇当即神色悲愤,道:“更可恶的是,家财屋舍倒也罢了,可他!……”
“他什么?……”老董也愈加阴鸷,喝道:“说!”
“他名下田亩不计其数,皆乃洛阳周边的膏腴良田。这些田地,可都是黎庶百姓的命根子啊!”
说着忍不住挺直腰板,又急切大声道:“何伯求在洛阳不过数年,中间还逃匿一段时日,私产竟如此骇人!”
“其中不知多少百姓被逼无奈,丧失唯一活命的田地,沦为苍头僮客。可笑洛阳城中,还尽是他慷慨无畏、忠君体国的好名声!”
“此事,当真?”老董咬牙切齿问出这话,只觉天灵盖上一股莫名之火腾腾直跳,烧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一直知道,古代农业社会有种很鬼扯的现象。
有权有势的家伙巧取豪夺了百姓的田产,将自由百姓逼得只能当他家的佃农。然后再拿出少量的钱财于乡里修桥铺路、资助他人婚丧嫁娶邀买名声。
最后失了土地的百姓要靠他生存,自然不敢说他的坏话。不知情的人,又见他这般慷慨慈善,纷纷传扬。
结果这种作恶多端的家伙,反倒成了方圆百里有口皆碑的大善人,进一步有权有势、循环反复……
“证据确凿,千真万确!只是……”钟繇当即点头,似乎又想到什么,面色再度迟疑起来。
“若不想明日洛阳满城皆知你那怪病,便莫要在老夫面前吞吞吐吐!”这一次,老董毫不掩饰地威胁。
钟繇周身一凛,也顾不上思忖:“只是还有些微妙之处,令卑职觉得这幕后……呃,何伯求的资产,有一部分竟是十常侍的。”
“十常侍?”老董一愣,随即了然于胸,皮笑面不笑地冷道:“果然如元常所言,此事甚是微妙呀。”
言罢,起身向外走去。
“太尉,欲往何处?”
“城郊农田!”
钟繇神色一喜,起身大步追去。可路遇几位胡姬小姐姐时,面色一苦,又不得不微微躬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