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个脸色蜡黄,两个眼圈还有些黑的男人。
张俊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两个月前自己那个白白壮壮的皇帝给联系在一起。
张太尉叫人去寿春县城买了茶来,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官家,您怎的来了?”
刘邦刚想要回答他,就觉得肚子有些抽抽……
自从他告诉那几个老头儿,自己准备来前线督军一下后。
每个人的反应都是激烈极了,差点没把自己给吞了下去。
都说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什么天子之躯不该以身犯险,什么以江山社稷为重。
赵家难得出了一个有骨气的皇帝,这些人巴不得把他给供起来,哪里舍得让他去前线冒险!
特别是辛次膺,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说如果自己一定要走,那他明天就吊死在城门楼下。
连这种威胁都用出来了,本来他老老实实地回去过他的舒坦日子就行了。
毕竟上辈子也没怎么享享福,现在干事儿的大臣有,能统兵的将也不少。
但只要一闭眼吧,他就总是会想起一些事情。
想起那个说书老头儿说的甚么开封城破的惨状,想起宋国从上到下都被欺压得没有了尊严,又想起那个思北楼的、想要回北边祭奠她父母的妓女。
反正就想起了很多,他们有贵有贱,有贫有富,有尊有卑,他们身份各不相同,干的活计也不相同,自个儿的家乡也不相同。
唯独,都称呼自己是汉人。
他就问郭药师,问这个被宋辽金三国招纳又被三国防备到死的人:
“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汉人?是长得像就算,还是说的话一样才算,再或者,是出身在汉地的人才算?”
那老头儿也许是从来没有想到,皇帝会问起自己这个事儿。
谁来问都好,偏偏是他,偏偏是这个宋国的皇帝,这个他们汉人的皇帝来问。
当时就没憋住,刘邦第一次见他哭了起来。
真不能怪这老头儿,辽东汉人何止千万?皇帝问的,何尝不是这些人时常在想的?
说来也巧,当年张觉被杀,他要投降金国的时候,吕颐浩拼命阻拦。
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吕颐浩。
但是那酸书生想了想,给了他一个他并不太满意的答案,于是他便把这个答案送给了皇帝:
“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很明显,这个回答刘邦也觉得不太满意,按照他们那个什么‘礼’来划分,那自己估计都算不上是汉人。
汉人祖宗算不上是汉人,这他娘的不是逗嘛!
还是赵鼎告诉他:
“官家,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不管他们是在金国还是在宋国,不管他们是在北边还是在西边……”
“若他们自己觉得是汉人,他们便是汉人。”
“相反的,哪怕他们就在天子脚下,就在这临安城,他们觉得自己不是,那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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