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一怔,随即才回过味来,有些尴尬地揉了揉脸,有些红。
云岭这种地方,是个人都能明白有多珍贵,陈朝要是将云岭送出去,那么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他又不傻,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十年之期,云岭租给痴心观十年,这十年,每年只需要痴心观十万天金钱即可。”
陈朝顿了顿,然后笑道:“十年后,是否续期,大梁说了算。”
十万天金钱一年,和白送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陈朝如今拿出云岭,明摆着就是卖痴心观一个面子,准确来说,是卖他云间月这位观主一个面子。
修复痴心观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从而再给一个痴心观的道人们去北方的理由。
云间月说道:“大梁朝的镇守使大人,从来都是仰着头做事,不满意就给人一巴掌,如今却在痴心观低下头来?”
陈朝看着云间月笑道:“也就是你做了观主,要是这会儿观主还是无恙,我走入这座道观的时候,就是你们鸡飞狗跳的时候。”
云间月点点头,“这话别人说我不信,但既然是你说,那我就勉强信八分。”
陈朝切了一声,看了一眼那藏经阁又很快收回目光,然后好奇问道:“能让我去后山看看吗?”
痴心观后山,有很多老道人,其中有一些,只怕已经破开了忘忧境,已经扶云境了。
只不过那帮人,从来不在意外面的世道如何,只是潜心修行。
云间月摇头道:“前辈们不会做什么,你若是上门挑衅,或许不会死,但是你送出云岭,又有什么用?”
陈朝笑道:“就是想看看,看看是不是有老真人实际上还是真的心系天下,要和我一起去做掉那位妖帝。”
云间月默然不语。
很多时候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辈所谓的修道人,修得长生就这么大于一切吗?
陈朝很快便看出云间月的不对劲,拍了拍这位年轻道门大真人的肩膀,笑道:“逗你的,即便那里面的老真人们愿意出手,也他娘的不管用。”
云间月转过头来,白了陈朝一眼,“没被安慰到。”
陈朝转移话题笑道:“说点你可能感兴趣的,找个安静的地方,没旁人那种。”
……
……
两人从那藏经阁外,来到云间月的洞府之中,这位道门大真人,如今的痴心观观主,还煞有其事地布下一道阵法,免得外人偷听他和陈朝之间的谈话。
陈朝踏入痴心观,当然是有无数人关注的。
陈朝静等云间月布置妥当,然后坐到自己对面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有没有想过,世间是一个人画下的圆,从起点开始画,历经几千年,最后又回归起点。”
陈朝伸出手指,在地面煞有其事地画出一个圆,从起点延伸出去,最后回到起点。
云间月看着这一幕,轻声道:“从无中来,回无中去。”
陈朝看了他一眼。
云间月说道:“这是道门的教义之一。”
“那你们那位所谓的……道祖……好像一直在提醒你们些什么。”
陈朝敏锐地察觉到,那位道门的所谓道祖,理应早就知道真相,不过想想也是,像是有资格立教称祖的人物,绝对不可能眼光短浅,只是个寻常修士。
云间月说道:“你是说,整个世间,在经历数千年的时间之后,大概就会被某人像是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抹去,然后重新开始下一局新棋。”
陈朝点头道:“云真人果然聪慧。”
说完这句话,陈朝看了云间月一眼,然后不等这位年轻道人说话,便抢先说道:“有些棋子不重要,所以随手一挥,留在棋盘上了也就留着棋盘上了。”
云间月说道:“道祖可能便是那人。”
他的反应很快。
但同样很快,他的疑问就随之而来,“证据。”
陈朝于是开始讲起他知道的那些东西,戎山宗也好,那神女也好,还是那张纸上的扶云宗也好。
听完之后,云间月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最后才有些不太确定地喃喃道:“神只?”
陈朝摇头道:“我觉得是一些境界更高一些的修士,和海外那些修士肯定有关系,你们观里的老道士们,也会知道一些真相。”
云间月看向陈朝,正要说话,陈朝就摆手道:“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我要是挡不住妖族,那么就根本没有考虑那些事情的必要。”
“但是你要清楚,真有这批人藏着,是为了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那是很可怕的事情。”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之时,我们要站在一起。”
陈朝平静道:“比现如今站在一起更重要。”
云间月轻声道:“要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吗?”
陈朝笑着摇头道:“我只是大梁镇守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