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头一件花钱的事情,不得把这房子的墙面粉刷一遍,院子里栽种些翠竹花草,屋子里添置家具……布置洞房吧。
说来卫景平还没来得及安排这些事情呢,没想到卫巧巧倒先替他操心上了:“谢谢大姐。”
说话的时候他心头很是热乎。
卫巧巧笑了笑:“那我和你姐夫就走了。”
腊月期间各地来往的人太多,朝廷有令,百姓归乡或是探亲,拿着身份文书是可以出入城门的,且官道上日夜都有举着火把巡逻的捕快们,因此趁着赶夜路的人不少,他们就是跟着回甘州府的同乡们一道今晚就启程的。
卫景平披上衣服跟她一道出门:“大姐,我送送你们。”
马车停在巷子口,武双白大老远看见他姐弟二人走过来,从车厢里跳下来,快走两步拉着卫巧巧的手:“天冷,卫四你快回去吧。”
“白白,大姐,你们路上小心。”卫景平说道:“到家了给我二叔二婶捎声问候。”
“好嘞,”卫巧巧放下帘子:“回吧。”
黑沉沉的天空中又飘起雪花。
卫景平去卫宅蹭了顿晚饭,回来之后便在油灯下翻阅陆谵送来的账本,一直看到腊月二十九,才粗略看完这些账本。
这回,一连几个月跟着户部侍郎学习钱谷、贡赋的本事显现出来了,这些据说只有专门的账房才能看懂的账本,他看得说懂好像没怎么懂,说不懂好像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理得清晰些是这样的:当朝钱庄赚钱的进项有三,一是异地汇兑挣手续费,这个占大头,二是替人保管财物收取保管费,三呢是短期放高利贷出去,而陆谵在平遥县开办的正通钱庄没有在外地开分号,无法开展异地汇兑业务,挣不到大头的银子;只能做替人保管财物和短期放贷这两项,新开的钱庄信用没有积累起来,极少有人敢在他这里托管财物,这项业务也没做起来,只剩放贷一项了,当朝找钱庄借贷的利率很高,官方指导价是月1分5厘,一年就是18个点的利息,要是借了今年还不上,次年转息为本,本又生息,民间称之为“羊羔利”,感觉后世说的“薅羊毛”似乎跟这个有点渊源,一旦负债,多数人因为偿还不起而“破家散族”,所以除非走投无路,一般人没人去借高利贷的,但陆谵开办的钱庄七八万银子就是打这上面亏的,放出去的五笔银子中,竟有五笔是坏账,借钱的人到期或是跑了或是赖账,钱庄连本带利息一分没收回来。
盖因陆谵不会追债,没那份逼得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狠辣手腕,不亏才怪。
卫景平甚至觉得,那些人说不定吃准了陆谵身上那份读书人掩饰不去的迂腐味儿,从借钱那一刻起就生了赖账的心思,压根没打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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