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傍晚,陈年都要拉上谢意,一同去竹林里做游戏。待到晚上吃过饭,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爷爷用竹编的小板凳,到竹林外的山坡尾处乘凉。
多数时候,他们会看到满天的星星。
同城里的车水马龙不同,乡间晚上安静得过分。盛夏时节,除了蝉鸣和田地里时不时的几声蛙叫,更多的是微微的凉风声。
爷爷说,这是山风,肯定比城里的空调还要凉快几分。
奶奶摇着蒲扇,指了指满天繁星,说,你们爷爷教我的,月明星稀。
但今晚见不着月亮,所以我们拥有一整片星海。
陈年乐呵呵地笑着,他最近刚学了一首儿歌,词记不太住,只能轻轻地哼着调。
哼着哼着,眼前明亮的星空逐渐模糊,他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谢意转头一看,他已经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看着像村口那只刚出生的小狗。
想到可爱的小狗,谢意笑起来,摸了摸他随着脑袋一点一点而晃动的头发。
他从睡梦中惊醒,模糊间看见谢意笑得明媚。竹海在身后,家人在身边,乡野的日子充实而愉快。
陈年再次安心地睡去。
十八岁的那次毕业旅行,他们最后回到了这座山野小村。
两位老人已离世多年,院内杂草蔓蔓,四周瓦泥房坍圮一片。他们绕到屋后,那片青葱在这年盛夏,依旧占满了整座山头。
猫被放进背包里,陈年牵起谢意的手,再次走进林海深处。
十个小时后,飞机起飞,他们将要经历一场漫长的分别。
只是,在幽径尽头,绿竹依涧,白日浮光被踩碎,又被月光重新缝合。
陈年声音沉沉,他说,阿意,闭上眼。
风来时,竹叶轻响,一只红臀鹎隐于其间。
“做什么?”谢意问,看不见的恐慌令她不自觉声音发抖,“我有点怕。”
“很快就好。”陈年安抚道。
“好了,睁眼。”
日夜交替之时,光影的界限并不分明。
谢意睁眼,一时间眼前所见并不真切。她只得抬手遮了遮眼,余光中瞧见明媚的少年向自己拾步走来。
他展颜一笑,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嘴角微扬,酒窝浅浅。
那一瞬间,一眼惊鸿,如拨云见日,一切好像明朗了起来。
她也跟着笑起来,明艳而生动。
心跳声抑制不住地从胸腔处传来,陈年快步上前,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吻落下,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却让两人瞬间红了脸。
好软,陈年心想,又控制不住地啄了啄她的脸。
他暗自回味,亲起来还是比捏起来更有感觉。
谢意抿了抿嘴,总觉着他的唇烫人得很,却也软得很,跟他的手、腰的触感都好不一样。
她发着愣,脖子突然陷入一片毛绒里。
少年低着头,毛茸茸的头发蹭在她脖子上。他把身上带了十八年的玉葫芦摘下,挂在了谢意身上。
谢意有些惊慌,想重新摘下来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
“等等我,好吗?”陈年柔声问。
没等她应允,她又听见少年清亮的声音。
他诚挚而深切地说,猫儿,我也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愿你一生无忧,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