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气傻了的林雪涅还没意识到,350美元在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的价值当然是完全不同的。更不用说,这是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德国马克持续贬值,而美金的价值却是一路升高。
回到了家的林雪涅只是看着那些美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它们到底都是怎么来的。
如果说,卡夫卡的那些信是癔症发作时的林雪涅自己写的,那这些过期美金又是怎么回事!她去周末集市上淘来的吗?然后她用滑板车和人换了这些老古董?这倒是不一定真的亏了。可前提是这得是真币啊!
不懂,真的不懂。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林雪涅干脆又为自己就这么没了的钱而伤感起来。还好……还好她的零花钱不少。但真要这么多来几次,她又要怎样去见她父母!
在好一阵子的愤恨、恼怒与内心的呐喊接连交织之后,林雪涅终于又一次地坐到了书桌前,林雪涅又写起了给卡夫卡的信。而她一提笔,那就是一句“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让我这样难过。”
但才写出这句话,这回是真生气了的林雪涅就划掉了它,并在下面一行写道——您今天对我说的话让我很难过也很生气,尊敬的先生,为了您的不善解人意和不解风情,我要和你分手!
可这样一句话被写出来之后,林雪涅又抓着头发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就这样,这个坐在窗台前念叨着“不行,这样写不行,这样也不行”的女孩又一次地为一封信而反复修改到深夜。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一开始只是她文坛偶像却不知为何会发展到了这一步的弗兰茨·卡夫卡究竟会在彻夜的失眠后给她写出怎样的一封长信。
而现在,她只是给自己的好朋友海莲娜发了一条简讯:
【我现在感到很苦恼也很难过,我们明天能见个面吗亲爱的?地方和时间都随你。我实在是没法一个人这样扛下去了。你会愿意听我说些什么的吧?】
正在拿着清单核对自己的行李有无遗漏的林雪涅对着茶几上摆着的手机拖长了音调说出了这句话,而后手机扬声器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怒吼声。这让林雪涅即使是耳朵离开了手机有那么一段距离还是被吓得虎躯一震。
但在听清了电话那头的人正在怒火冲冲地说着什么之后,林雪涅也脾气上来了,她走过去拿起手机对着它说道:“妈!我和你说过了很多遍了!我爱他!我很爱很爱那个男人!所以我一定要去布拉格!一定要去布拉格大学!而且还一定要去布拉格大学的卡洛琳娜校区,因为那里以前是他们的德国大学部,卡夫卡就是在那里学的文学和法律。”
林雪涅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女人就更生气地说道:“爱什么爱!卡夫卡死的那年你爷爷还没生出来呢!”
这句杀手锏一出,林雪涅怎一个捶头顿足又胸闷气短,只能回上一句:“我也很爱我爷爷的!”
林雪涅,今年19岁。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她还是一名柏林音乐学院的大二学生,主修长笛。但是从下个学期起,她就将在位于捷克首都的布拉格大学学习日耳曼文学了。
在结束了那通电话后,林雪涅就在她租住的这套位于柏林的小公寓里又慢慢地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她就把装着自己那把镀银长笛的小箱子装进随身的背包里,又把行李箱给合上,提起来走出门去。
这是中午十分,而林雪涅叫的出租车则已经停在楼下,现在去到柏林中央火车站正好可以赶上下午一点零三分出发的,开往布拉格的火车。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她就会在下午五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到达那里。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