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裴斯年心中还有些意难平。

尽管未来的事还没发生，他却仿佛能体会到那种愤慨——自己流落街头急需帮助，最好的朋友却恩断义绝，而发生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女骗子！

当然，之所以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绝不仅仅因为顾霖的决绝，肯定还有其它原因。

裴斯年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会对顾霖升起这样大的怒火？

想了想，大约是因为顾霖对自己太好，当亲兄弟一样毫无保留，两人之间无话不谈，也从不搞圈子里那套尔虞我诈，正是这份难能可贵的真诚，使他对顾霖抱以最大的希望。

总觉得就算其他人不帮他，顾霖肯定会帮他。

但是他错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他最最另眼相看的好朋友，因为女友被撕票而从此仇恨他。

再后来呢？让他想一想……那个女人肯定不会真死，或许更名改姓去了别的城市，或许拿着顾霖的钱在国外逍遥快活，然后某一年，某一天，顾霖在无意中见到本该早已死掉的女友，于是真相大白了，顾霖也终于明白，自己当初误会了朋友。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裴斯年垂眸扫了眼，来电显示正是顾霖。

结合特助刚才汇报的信息，顾霖现在打电话过来，应该是为了那一个亿。

一个亿啊，他们可真敢想。有钱人的财产大多体现在房产、地皮、股票和基金上，钱生钱才是王道，谁会没事给自己留那么多流动资金？

裴斯年能立刻调动的现金全加一起，估计也只有一亿。

他按捺住内心的暴躁，接通电话，还在思考该怎样应对顾霖，这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让他愣住了——

“斯年，你帮帮我吧……”

男人的声音无比沙哑，无比绝望，似乎悲恸到了极点，几乎带上了哭腔。

裴斯年愕然。

一时间，所有的愤懑，所有的鄙夷，所有的怒其不争全都烟消云散，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爱情究竟有什么魔力，竟把顾家的二公子折磨成这样？

裴斯年斟酌着问他：“出什么事了？”

那头的顾霖艰难开口：“我需要钱……能不能再借我，五千万。”

裴斯年听了没做声。

不是借一个亿，看来顾霖已经在别的地方筹集了几千万，可是他还能找谁借？找他的大哥？还是找他的妹妹？又或者，他把手里的顾氏股票全部抛售了？

裴斯年的沉默，让顾霖感到深深的不安。

“我知道自己没脸来找你，上次的钱还没还你……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小雪被绑架了，绑匪听说她交了一个富豪男朋友，开口就要一个亿，如果报警就撕票。”顾霖的嗓音沙哑得像几天几夜没睡过，语句也打着颤，“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我，小雪不会被那种人盯上……”

裴斯年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是以前的他，会怎样做？

按照他一贯的风格，应该会把顾霖骂个狗血淋头，抨击对方的智商，嘲讽对方的爱情，或许还会间接性的，羞辱对方的人格。

一个亿？

不，一毛也没有。

他只会在电话里怒斥顾霖的荒唐愚蠢，然后冷酷的挂断电话！

但是现在，裴斯年不想发火了。

他想，换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