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兰也跟着沉默了。然后忽问了句:“是祖母说什么了么?”
崔婉眼里迅速泛起了点点水光,强忍着到了眼角边泪水。
看来,她是猜中了!叶清兰暗暗叹口气。既然不是郑氏。也只有蒋氏会如此心急逼迫着崔婉了。从崔婉反应来看,蒋氏一定说了些难听话。不然,崔婉也不至于一个人躲屋子里哭成这样。
“祖母想让大堂哥纳妾是么?”叶清兰敏锐猜中了事情关键。
崔婉心里一痛。眼泪迅速涌出了眼角,终于张口说道:“是。”
今天中午午宴上,蒋氏当着所有女眷面对崔婉说道:“崔氏,你嫁到我们昌远伯府也有五年了,到现也只有巧姐儿一个女儿。看来,还是得早日给元纬纳个妾才是。我想,你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众人或惊诧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看笑话眼神中,崔婉用了全身力气才没当场哭出来,咬着嘴唇没吭声。
蒋氏见她这般反应,心里有些不痛。淡淡说道:“好了,这事先这么定了。至于其他,等日后再慢慢商议也不迟。”说着,便扯开了话题。
接下来时间里,崔婉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好不容易熬到了郑国公等人都走了,她便匆匆回了沁芳园,将自己一个人关屋子里狠狠哭了一场。
她已经一再退让,可却被步步紧逼……
崔婉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啜泣着。这样哭泣,甚至比嚎啕大哭让人心酸难过。
叶清兰一旁看着,心里一阵酸涩。
这个封建时代里,女子命运总是多了几分坎坷。三从四德牢牢束缚住了女子手脚,就算是再有才华再出众女子,也只能被这深深宅院里锁住了青春年华。这精致院落,何尝不是一个大大牢笼,将人牢牢困住无法挣脱。可悲是,生长这样环境中,她们早已习惯了顺从,根本不会反抗加诸自己身上种种不公平待遇。
懦弱原主是如此,所以才会选择用消极方式逃避几年后悲剧,年轻生命早早陨落。骄傲叶清宁也是如此,哪怕她心里真正喜欢另有其人,却依然听从父母安排,和郑君彦定了亲。
崔婉是如此,明明不想和任何女人分享自己丈夫,却不得不一步步退让。总有一天,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渐渐属于别女人……
“你想哭,就痛痛哭一回吧!”叶清兰走上前,用细细胳膊揽住崔婉身子:“我肩膀给你靠一靠。”
崔婉隐忍已久泪水终于簌簌落了下来,靠叶清兰肩膀哭了起来。
叶清兰身子瘦小柔弱,可腰杆却挺直直,明明是羸弱肩膀,却似蕴着无穷无力量。
崔婉伏她肩膀上,痛痛哭了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崔婉眼泪终于渐渐停了,嗓子早已沙哑说不出话来。叶清兰肩膀处已经湿了一片。
崔婉终于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肿了一片。
叶清兰静静看着她,将手中帕子递了过去。崔婉接过手帕,轻轻擦拭脸上泪迹。说来也奇怪,本是满腔伤心难过怨怼失望,可随着眼泪倾泻而出,这些负面阴暗情绪竟也随之散去了许多。
叶清兰耐心等着崔婉平静下来,然后轻轻说了一番话:“堂嫂,我还小,不太懂这些事情。可我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人总得好好过下去。祖母和大伯母都想早日见到堂哥有子嗣,或许态度急切了些,也无意中伤了你心。可我想着,她们并不是成心要针对你。你现哭泣难过也于事无补,重要是挺直了胸膛,面对现实。如果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那么至少也该掌握主动,免得日后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比如说,既然要为叶元纬纳妾,她这个正妻完全可以自己挑选合意人选。日后也能好拿捏一些。
再比如说,叶元纬和她感情还算和睦。这样时候,她不妨丈夫面前流露些委屈,让丈夫多心疼自己一些,也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有力筹码。
再不济,她还有可爱乖巧女儿。就算是为了女儿,她也得坚强撑下去。
崔婉也是个聪明人,叶清兰这些没说出口言外之意她不可能不懂。只是一时太过气愤伤心,根本还没想到这些。现被叶清兰一提醒,崔婉理智立刻回笼。
默然许久,崔婉终于张口说道:“谢谢你,十妹。”从十堂妹到十妹,虽然只少了一个字,却代表着崔婉真正接纳了她。
叶清兰微微一笑,眼神真挚而温暖:“和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过,如果你想说话了,我有一双好耳朵。”
崔婉怔怔看着眼前少女。
明明还只是个十二岁小女孩,可她眼神却是那样温和镇定,似乎蕴含着一种莫名力量,让人浑然忘却了她年龄。只觉得什么都可以向她倾诉……
叶清兰觉得今天已经有了不小进展,为了不引起崔婉怀疑,此时不宜再冒进。
“对了,怎么一直都没见巧姐儿?”叶清兰笑着扯开了话题。
一提到巧姐儿,崔婉母爱便都涌了上来:“巧姐儿被奶娘带着去了园子里学走路了。”顿了顿,又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巧姐儿也该回来了才是。”
叶清兰善解人意笑道:“堂嫂好先梳洗一下再去见巧姐儿。我这儿也赖够久了,就不多打扰了。”
崔婉定定神,挤出笑容,点了点头。她现这副狼狈样子,确实不宜见任何人。不能被巧姐儿看见。不然,巧姐儿肯定会被吓到不可!
正想着,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