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脸色微微苍白,默默低下了头,心里隐隐作痛。虽然她很清楚蒋氏是故意挑拨她和崔婧关系,可听到这些刺耳话,心里真难受极了……
叶元纬剑眉微皱,旋即松开了眉头。今天是崔婧刚过门第一天,蒋氏心里不痛,说几句也是免不了。还是别再横生枝节了!
崔婧直直跪那儿。手中高高捧着茶杯,蒋氏却视而不见,又笑着对郑氏说道:“这事你也得多上心。元纬身边不是还有两个通房丫鬟么?再有过门崔姨娘。这两个月总该有些好消息才是。”
郑氏将心里不按捺下去,笑着应了一声。
崔婧跪久了,只觉得膝盖又酸又痛。这倒也罢了。难受是胳膊,一直这么高高举着,还得稳住了不让茶水撒出来,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可蒋氏就是不接茶杯,她也只能这么僵直跪着。
蒋氏故意刁难人,进而给长房众人脸色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叶清兰瞄了额头冒着细密汗珠崔婧一眼,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同情,对蒋氏恶感又上升了一层。
眼看着蒋氏还是没伸手端茶打算,叶元纬终于忍不住张口了:“祖母,崔姨娘敬茶,您还是喝了吧!”崔婧已经跪了半天了,再这么跪下去,只怕膝盖都要肿了。
蒋氏眸光一闪,呵呵笑道:“瞧瞧我,年龄一大,记性就变差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美人儿跪着给我敬茶,我竟也没留意。到底还是元纬怜香惜玉,知道提醒我一声。”边说边笑着接过了茶杯。
蒋氏句句语带双关,摆明了给崔婉添堵。
崔婉索性低着头,只当什么也没听见。明知不应该,可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了一阵阵酸涩苦楚。
崔婧听到后一句,心里也是一颤,泛起阵阵甜意,忍不住偷偷瞄了叶元纬一眼。
叶元纬身边站着委屈妻子,面前跪着楚楚动人妇,却并未享受到左拥右抱乐趣,反而有种想叹气冲动。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
蒋氏稍稍出了心头恶气,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吩咐路妈妈捧出见面礼。却是一对厚实赤金镯子。
崔婧谢了恩,总算能站起来了。之前跪太久,腿又酸又麻,起身时候差点踉跄失礼。叶元纬站近,眼疾手扶了她一把。
崔婧站稳了身子,含羞带怯冲叶元纬笑了笑。
叶元纬淡淡移开了目光。
崔婧心里一沉,却不敢流露出半分异样,默默退到了崔婉身后。看样子,接下来是再也不会出声说话了。
叶清兰将这一幕眼底,心里泛起莫名感触。崔婉固然可敬可怜,可崔婧又是何其无辜。
崔婧正值青春妙龄,又生美貌标致,若是嫁到普通官宦之家做个正妻总是没问题。现偏偏成了叶元纬妾室。就算是贵妾,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妾罢了。处处看人脸色不说,就算日后真怀了身孕,生下孩子也不能叫自己一声母亲……
若是崔婧一直安分守己,以崔婉为人心胸,也不至于容不下她。可现,崔婧分明是对叶元纬生出了情愫,崔婉又岂肯眼睁睁看着丈夫心被另一个女人抢走。
可以想见是,沁芳园以后日子也不会太消停了……
正说着闲话,门房小厮持着名帖进来禀报:“启禀老夫人,定国公府派人来接十小姐过府了。”
什么?蒋氏不动声色瞄了叶清兰一眼:“哦?这是什么时候事?怎么我之前一点都不知情?”
得,找茬找上瘾了!刚才折腾崔婉崔婧还不够,现又来刁难她了!
叶清兰心里暗暗嘀咕不已,面上却挤出恭敬笑容说道:“还请祖母听我解释。我本来也没这个打算,是昨日顾表哥特地邀请我去陪一陪惜玉表姐。当时我一个冲动,就点头答应了。本想今天来禀报祖母一声,没想到定国公府马车来这么早……”
“些许小事,何必禀报给我知晓。”蒋氏皮笑肉不笑样子很是瘆人:“你自己做决定就是了。”
叶清兰一咬牙,狠狠心跪下了:“兰儿不该自作主张,还请祖母责罚。”好蒲团还没撤,总不至于要跪冰冷冷木板。
蒋氏对着长房众人说话还有些顾忌,对着叶清兰可就直接多了,冷然呵斥道:“你今年也有十二岁了,也不是未解事孩子了。说话行事总该注意点分寸。怎么可以私下和男子见面,而且答应对方邀约?这要是传出去了,不仅你名声受损,还会连累了一众堂姐堂妹!”
蒋氏本就对叶清兰十分不满,现难得揪住了一回小辫子,哪有不发作道理。
叶清兰暗叹一声晦气,也不辩解,只是一味认错。
此时男女之防确实极紧,别说私下想见了,就算是互相多看几眼也会被认为是轻浮。虽然昨天她和顾熙年并不是单独见面,可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扯上叶清宁。不然,蒋氏不趁此机会大做文章才是怪事。
叶清兰低眉顺眼认错,并未换来蒋氏怜惜。相反,蒋氏竟板起了脸孔,又长篇大论训斥了起来。
叶清兰表面恭恭敬敬听着,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要是蒋氏知道了她和顾熙年曾经深半夜独处一室,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脸色一定比现还要精彩多……
叶清宁脸色变了又变,正要挺身而出,却见郑氏瞪了过来。那眼神意思很明显,你给我老实安分点。这么站出来,不是找骂么?
叶清宁咬了咬嘴唇,不怎么情愿将伸出去右脚又悄悄缩了回来。
蒋氏训斥声滔滔不绝,叶清兰就这么老老实实跪着听着,一句都不分辨,只是低头认错。
别说叶清宁了,就连郑氏也觉得蒋氏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