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万承的青靴已脏得不成样子,在泥泞的地面上,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些。
夏礼沉住神,死死盯着他那只靴子。
突然,那靴子周围的草都朝着四方倒去,夏礼猛地闪开身子,躲过了突刺而来螳万承,他挥舞出去的风刃,落在树干上,斩出了几条深深的切口。
夏礼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愈来愈快,刚才那一击,若不是自己异常注意,一定会被急速的螳万承所击中,而那一击的力道,绝非自己能承受。
渐渐地,他感到有些吃力了,一招一式间,螳万承又找回了自己的从容,姿态竟如舞一般潇洒却不失凌厉,每一击都精准而不留余地。
这便是实力上无法弥补的差距吗?
夏礼喘着气,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迹,模样甚是狼狈地看着螳万承。
他还想要在鹤长老面前证明自己,他还想要所有瞧不起他的人感到后悔,可面前这人,却如同翻不过的山,耸立着。
螳万承狞笑着,又是一支钢刃扑射而来,夏礼的动作有些迟缓了,竟是在精神场的加持下,都未能躲过去,擦着夏礼的左臂而过,鲜血从臂膀上横流而下。
夏礼大口地喘着气,螳万承的折扇中有钢刃,在自己体力渐透的情况下,便成了杀人的利器,他再也难躲过去了。
可是下一击,螳万承没有用钢刃,而是朝着夏礼冲了过来,舞着折扇上的尖刺,刺来。
夏礼费力地往后一退,论速度,他不及螳万承,可是有精神场的存在,他眼里的螳万承,不过和自己的速度一样罢了,若是躲避,并不是什么难题。
接下来的几回合,螳万承突得很凶,虽然狼狈,可都被夏礼躲了过去。
他心里渐渐有了点儿眉目,螳万承的折扇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名作鬼门十二扇,而从开战以来,射出的钢刃,正好十二柄,他并不是轻敌,也并不是认为以钢刃取胜羞耻,而是他手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支钢刃了。
夏礼想到这里,忽然咧嘴笑了,头发沾着雨水,密密地覆住了眼睛,他的笑,在螳万承看来,如此诡异。
他在笑什么?如今已是自己全面压倒,他如何还笑得出来,难道藏着杀招?螳万承心里七上八下,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如何看来他都是强弩之末,就算有杀招,也只能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
心里定了又定,可螳万承还是忍不住地不安,或许是夏礼的变化带来了太多的诧异,叫他也看不清守香儿究竟还会有什么令人吃惊的地方。
想得越多,螳万承便越犹豫,明明占据着优势,却不敢主动出击了。
夏礼冷冷地瞥了螳万承一眼,写不尽的鄙夷之色。
螳万承大怒,他的犹豫竟然被夏礼看了出来,狼狈的模样竟还敢鄙夷自己,没做多想,他暴喝一声,脚底气旋而起,一阵强突至夏礼身前。
他居然没有躲闪!
螳万承心中大喜,挥扇朝着夏礼腹上刺去。
噗。
一团血雾喷溅而出,落在螳万承狰狞的笑脸上,他没有因为血而感到一丝恶心,反而觉得出奇的爽快,他得意地抬起头看着夏礼。
他愣住了,夏礼在笑,他笑着,笑得很冷厉,电光大作,照的他面如魔神般不真切。
手上被什么力道紧紧缚住,螳万承低头看去,夏礼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扇端的尖刺还遗留在夏礼的血肉里,他似乎丝毫未感疼痛,手上缓缓用力,将螳万承的手狠狠扳转。
这力道,竟如此之大,螳万承的手腕被生生拧了过去,他惊呼一声,空出左手,狠狠一掌拍在夏礼胸上。
又是一口鲜血,从夏礼最终喷吐出来,溅在螳万承脸上,他的面目,更加的血腥,瞳孔却颤抖得厉害,他眼中的夏礼,仿佛一尊不知疼痛的雕像,依旧是朝着自己冷笑,嘴角渗着腥红的血液。
夏礼冷笑着张开嘴,白净的牙上沾满了鲜血。
“这下,你跑不掉了。”
螳万承心中一惊,要强行分离时,已被夏礼一剑落在肩上,劈出了一条血痕来,血浆杂着雨水四处飞溅。
他死死抱住自己的肩膀,连连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夏礼的距离,这疯子,居然用肉身来挡自己的攻击,竟是为了制住自己的行动,以血换血,只能用疯子来形容眼前这人的行为。
螳万承抓起自己的折扇,撑着地,肩头的伤痛阵阵钻心。
夏礼看着跪地的螳万承,心知自己的战术成功了,他没了钢刃,便只能近身,可以自己的速度,是伤不了他的,还不如以肉身引他来袭,以血换血。
他相信,万物之本,并不是什么浮夸的奇谈,而是对于强烈的自我认知,是尊严,是自我的价值。他明白他要什么,并且稍有松懈,便可能堕回原点,为了那看似难以达成的目标,他必须要扳倒面前螳万承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