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熊长老张开嘴连呼两声,紧紧握住了两只榔头大小的拳头。
不知是妖御山太高,还是今日的乌云里藏了太多的泪水,所以压得很低,快要逼上头顶,朝着众人不断地倾诉自己的委屈,雨水密密,却不柔,利如针,扎痛了夏礼身上每一寸肌肤。
他猛咳了几声,淤积在胸口的鲜血,从嘴角缓缓淌入了脖颈中,他慢慢睁开了双眼,脸上湿润的,是从天上落下的雨,还是眼前这个美丽的人儿眼角落下的泪水?
他缓缓地侧过头去,雨水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只看得到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那人身上的衣衫,已没有一处好地儿,皮开肉绽,浑身冒着青烟,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螳万承的发髻,掉落在了地上,头发散乱地披了下来,他的肩头猛地一沉,双腿剧烈地颤抖着,却依旧站着。
他的耳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夏礼缓过来了。
螳万承转过头看着他颓丧的模样,讥讽地嘴角一扯,艰难地说道:“真、真是的……竟要、要本公子为、为你挺、挺这么久……”
他缓缓闭上了眼,如此看来,自己做得挺不错的吧,那么,之后要好好赏自己一壶酒,若是以后还能见到这小子,也要拉他一同喝个半死,嗯,这样挺好……
螳万承的身躯,如同倾倒的大树,僵硬而悲绝地,仰面,缓缓跌落在地,一向好干净的他,头发邋遢地胡乱散落,遮住了他俊俏的面目,任由雨水肆虐在他华美的青袍上。
狼莫愁死死按着自己骨折的右腿,狠狠捶打着地面,螳万承竟敢在自己勉强出头,竟然敢硬接熊长老全力的一击,心底,升起了言不尽的复杂情绪。
四周,只能听见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
突然,那些愈落愈快的雨滴,在空中,止住了,然后化作了丝丝雾气,然后被热浪托举着,逆天而上。
夏礼死死垂着头,他站起了身,走到了安静的螳万承身前,他的胸膛尚在起伏,生命并未停歇,夏礼稍稍缓了一口气,他的手指,轻抚上了黑色的剑柄,青白的剑鞘上,雨水迅速蒸发做了白烟,周身暴起炙热的浪潮。
邱艺儿走到螳万承身边,神色有些疲惫,她抬起头来看着夏礼,对他点了点头。
夏礼紧紧抿住了嘴唇,点点头,便扬起头,朝前缓缓迈步,冷冷地看着那个他曾经发誓要一并保护的熊长老。
漆黑的剑锋,脱了青白的剑鞘。
炙汰,出鞘。
惊人的热气瞬间席卷了整座首峰,震地熊长老连退两步。
鹤长老背于身后的双手,渐渐收紧。
白石广场外,那棵树下,一个褐衣短发男子,将这一切看尽,突然一笑,自语道:“真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那个漩涡中心的少年,而他胸前,那个“左”字,被落下的雨水慢慢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