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在夏礼颓然拿着铁门出气,锤得快没了力气时,铁门外忽然飘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又若风声,又似虫鸣,夏礼慌忙将耳朵贴在铁门上,想要确认一番。
“喂,里面有人吗?”
对的,确实有个女人在外面,夏礼惊喜地想要喊出声来,却发现自己喉中干涩作痛,竟是无法正常说出话来,急忙用手狠狠捶打铁门,哐哐作响。
“你等一下,我想办法帮把门弄开。”说完这句话,听得碎碎的脚步声渐远,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夏礼想要唤住她,告诉她钥匙在自己房中的枕头下,无奈声音太小,无法通过那厚实的铁门。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背靠着铁门,跌坐在了地上重重地喘气,每一根神经都在牵挂着父亲。
哒哒哒,不一阵子,那个女人小跑着回到了铁门前,听见喀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顶在了两扇铁门的缝隙之间,不知那女子使了多少力气,只闻她低沉的*,铁门竟真的出现了一条缝隙。
“喂,这门锁是玄铁做的,弄不坏的,怎么办啊?”那女子将嘴贴到缝隙边上,对着黑漆漆的阁里说道。
“我房间……枕头……下面,下面……钥匙……,东三苑……”夏礼拼尽全力,努力地使最短的言语能表明他的意思。
门外那女子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使得夏礼稍稍松下一口气,没有做任何的回答,那女子又一次消失了,夏礼缓缓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月儿挂在天上也开始觉得寒冷了,想要早些离去这片凄冷灿烂的星空了。
“夏礼,夏礼。”
谁人在耳边轻声呼唤?温柔地让人有些沉溺,正如父亲对于自己那深沉的爱意一般,他有些不愿打破美好的梦境。
“夏礼,快醒醒啊!”
那呼唤愈发的焦急,愈发的委屈,直到一颗温热的泪滴落在了夏礼的面颊上,他才慢慢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夏礼……”未等夏礼看清阴影下那女子的面貌,她便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搂着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这声音似是熟悉,这感觉似是明白,夏礼不确定地低声喃语道:“艺儿姑娘?”
被夏礼呼唤着,少女立马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一把抹开自己美眸下如缠绵细水一般的眼泪,红着鼻尖儿却是口气上贯彻着自己的要强作风:“是邱姑娘。”
“你怎会在这里?”夏礼抚开她紧握住自己的纤纤细手,想要凭着自己的力气再次站起身。邱艺儿脸颊边闪过一丝红,侧过头去不做回答。
“男人就是这样,爱逞强。”邱艺儿故作蔑视地白了夏礼一眼,却看他踉跄时,还是慌忙扶住了他。
“你怎会被关在这里,我寻了所有地方,若不是听见你捶打铁门,你真的在那伏尸了。”邱艺儿吃劲地将夏礼的身子架起来,让人却更担心她那瘦弱的身躯。
夏礼愣了片刻,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甩开了邱艺儿的手,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朝着外面走去。
“喂,你要去哪?”邱艺儿突然神色紧张地拦在夏礼面前,方才入了院子,一股淡淡血腥味儿冲入鼻腔里来,夏礼的眼神已然变得有些狰狞。
“让开,我要出去。”
“不、不让,我看夏府有个后门,要出去你得走后门!”邱艺儿似有些强词夺理地说着,也不等夏礼反驳,拉着他便要走。
夏礼直直地站住了,任邱艺儿如何用力也拽不走他,他慢慢仰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股血腥味变得浓郁起来,他猛地睁眼,看向反方向,再离夏府后门几尺之遥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朝着夏府内走去。
邱艺儿知道计谋失败了,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夏礼的背影。
跨入中庭的那一刻,那只黑靴子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只染满鲜血的手前。
一颗银白的雪珠随着风,轻轻落在了夏礼颤抖的睫毛上,似要想掩盖住那惊恐的眼神,身子如同秋风中的一片枯黄的落叶,任由无情的风雪肆虐着。
眼前的夏府,满地伏尸,那些曾经憎恶自己的下人,那些曾经驱赶自己的小妾,那些曾讨好自己的家丁,全然化作了一片白茫茫中血红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