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侧头看向耷拉着脑袋的赵贤,笑话道:“不是说你早就登上了一品境界,怎么连我这老头子的收身止步都感觉不到,难道是我刚才那句话让你真有些心动了?这倒是好说,你把你手底下那些蜀兵拉出来,本王再往南边扔个一两万的,如何?”
赵贤连忙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面色发苦地说道:“叔公别再捉弄我了,我也就练了几年武,在叔公面前,怎么敢胡乱显摆,还有啊,叔公,您可千万别再说这话了,不然将来我那个哥哥登上帝位,我那蜀地真的是吃不到什么好果子的。”
李廷看着赵贤这副凄惨的模样,哈哈大笑着,话锋一转,道:“你今日送楠楠入京,城外方才的那个响动,可有看过了?”
说到这里,赵贤立马恢复成与李坏相见时的那副偏偏模样,说道:“见过了,动静倒是不小,就是时间有些短,没看清是什么人。”
李廷接着问道:“那你给我说说,用你们武道之人的说法,那两人是个什么境界?”
赵贤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叔公先前说我入了一品境界,可我这一品境界,说实话,若是方才城外那两人出手,我这一身花架子撑死不过几个来回。”
“那小坏呢?”
赵贤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其意思不言而喻,连他这一品境的高手都不值一提,更何况那个才入二品的李坏了。
李廷再次动身,缓缓朝着前方走着,身侧的赵贤紧随其后,“城外如何?”
“一处大坑,一道刀痕,一条手臂。”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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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城内不断地传出阵阵哀嚎声,凄厉无比,大队大队穿着镣铐的官绅,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城中走了出来,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跟在这些官绅身后的,却是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西域百姓,对比起看着像是认命的官绅,百姓的反应却异常平静,可以说是麻木,嘴里的哀嚎和嘶声的喊叫,早已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只剩下习惯。
在这条蜿蜒曲折不断从城中涌出的人流两旁,一个个手握长枪长刀的兵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对这些厉嚎惨叫充耳不闻,可若是仔细看去,却偏偏能从眼神之中的那点微弱光芒,看出一点不忍和怜悯。
城外,一名身穿官袍,年近五十的男人,双手放在胸前,这位昨夜还在都护府上与都护大人把酒言欢的男人,此时的手上,竟然也带着一副锈迹斑斑的镣铐,目光失神地看着城门口的那处惨相,而在他的身后三丈远的距离上,一名身穿白色貂皮大氅的女子,目光平静地看着城墙上的那处城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女子的身前,同样穿着一身大氅的年迈老人,面无表情,连眼神都看不出一点情感,就这么目不斜视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一声声咒骂和惨嚎,还有祈求,不断的传来,随后便是一声声闷响。
男人叹了口气,带着镣铐的双脚,缓缓走向那名老人,直到几步的距离,才开口说道:“陈先生,何至于此啊?”声音带着茫然,困惑,还有愤怒。
正是从鬼门关而来的陈士,没有回头,没有说话,依旧是静静地看着人群处。
等了半晌都没有等来回话的男人,低着头,朝着陈士看着的那处人群中走去,镣铐一下一下地拖在干硬的地面上,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在城外的土地上,不断地回响着。
直到走到一半,男人却猛然回头,侧身用肩头撞开身旁的两名甲士,举起带着镣铐的双手,指向陈士,双眼睁大,涨红的脸色上,带着铁青,愤怒地喝出一句恶毒至极的话。
“陈士,你不得好死!你枉做读书人,西域十万百姓在世一天,你陈士就永不安宁一日,哈哈哈!”
一道破空声瞬间响起,那名面容清秀的女子,此刻的手里紧紧攥住一把小巧的轻弩,弩上原本紧绷的弩弦,微微来回动荡着,而那支应当出现在弩上的小箭,此刻已经扎入男人的脚下,只剩下一个箭尾,露出地面。
男人看着这一支小箭,没有半点惊惧,哈哈笑着转身,接着走向人群,可嘴里却在不断地说着:“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左南书缓缓走向陈士,咬着牙便要开口,陈士却挥了挥手,将左南书已经提到嗓子眼,即将吐出来的话,瞬间挥了回去。
而射出那一箭的陈宝儿,同样是紧紧咬着银牙,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浮现,很是不甘地哼了一声,便朝着远处的空旷处走去,陈士笑眯眯地看着陈宝儿的背影,笑道:“去哪儿?”
陈宝儿头也没回,直到走近那处空旷之地,语气很是赌气地说道:“不痛快!”
说完便举起手中的轻弩,对象一览无遗的大道上。
陈士没再说话,转头接着看向那处已经是刑场的人群之中。
“咻!”耳畔传来一声破空声,接着又是一道,接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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