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察送弟弟来考试,见他这样也忍不住提醒:“白兄,关在里面足足三日,可不是好受的,不多带些吃的穿的,怕是要受苦呢。”他在景佑元年便以第二名进士及第,如今是龙图阁待制,却因为弟弟,在这里陪考。
白秀才笑道:“我这样惯了,无妨。小杨身子弱,你多关照他才是。”
杨寘笑道:“哪里那样娇弱了。等进了场,亲兄弟也照拂不到了,我自会照顾自己。”
杨察将身上一件貂裘脱下,给杨寘披上:“坐着冷,你把这个穿上。”
白秀才叹道:“到底是亲兄弟。”
谢子文是亲自送他来的,闻言哼道:“驴心肺!不是亲兄弟咋了,我哪点儿待你不好!”
白秀才告饶:“算我说错了。”
谢子文又哼一声,才叮嘱道:“我要了蕈油,放在食盒顶层,你吃甘菊冷淘时倒几滴,一拌就是绝味。”
白秀才噗嗤笑了:“你在吃上头真是极有用的。”
谢子文追着要打他,白秀才推拒道:“我可要进场了。”胥吏检查后,白秀才提着小藤箱走进大门,笑着回头招手道:“我去了!”
关在考场的这三日,白秀才心境澄明,下笔如有神助,试题都答得十分顺畅,竟不觉时光难捱。出场时,谢子文、凤清仪、谢宝刀都来接他,笑问:“考得如何?”白秀才笑道:“大约是个孙山罢。”众人都笑了。
到了二月初七,又生变化。因富弼进言“省试有三长,殿试有三短”,官家下旨,诏罢殿试。消息传到民间,考生们一时都议论纷纷。若是没了殿试,月底出来的省试结果可就盖棺定论了。许多学子干脆放下书,出去跑马吃酒。抱琴楼的这几位却不理会,白秀才顾自看书,杨寘也关着房门。过了三日,听说翰林学士王尧臣、同修起居注梁适都认为祖宗故事不可遽废,官家听了他们的意见,总算又下诏恢复了殿试。
二月二十四日放榜,四百三十二人的名字写满了好几张黄纸。中过国子监试第一的杨寘赫然又是第一,王安石名列第二,白秀才名列第四十八。抱琴楼张灯结彩,人人都来向这几个上榜的学子道喜:“恭喜新贵人高中了!”
白秀才虽已不再稀罕这份名利,却还是暗暗湿了眼睛。若是父母尚在,只怕此时要欢喜得疯了。他终于离了故乡那些恶人,金榜题名,久盼他能如此的父母却已成了泉下之人。今后他是光耀还是沉沦,父母都看不到,不能再为他骄傲或忧心了。
当晚白秀才做了个怪梦,梦见杨寘做了“龙首山人”,以为是他再次登科夺魁的吉兆,便告诉杨寘。杨寘听了却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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