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进深渊,掉进海水,漆黑的,冰冷的,深不见底。
失去她这件事已经发生很久,是他依赖着她不肯走,一步步将她推向另一个终点。
直到此时,他终于承认,他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周瑾之说得没错,爱让人痛苦。
他维持着失控前的体面,僵硬着上前两步,站到陶景妍面前,伸手轻轻抱住她。
然后收紧,下巴放在她细细薄薄的肩上,很轻地在她耳边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陶景妍穿着抹胸晚礼服,在他说话的瞬间,她能明显感觉到肩上滚烫的水渍,在接触皮肤后又很快变得冰凉。
心口莫名酸胀,有什么鼓胀的情绪盈盈绕绕。
她感觉抱着她的人在无意识发抖,稍稍拧眉,想将人推开,却听那人轻轻说:“今天很漂亮,我看到《牵手》入围最佳编剧了,恭喜你,我为你开心。”
他顿了顿,重重吸一口气,继续说:“我们景妍,以后会拿很多很多最佳编剧。我先走了,你好好参加颁奖典礼。”
他说完,松开陶景妍,转身离开休息室。
陶景妍看着他离开,总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对。
刚刚被他抱着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几乎要刺破胸膛的心跳声,呼吸很乱,抱着她的手也在发抖,转身离开的步子有点僵硬,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摔倒。
江知予顶着满脸的伤,无视走廊上众人或打量,或疑惑的目光,脚步艰难地往前走。
他低着头,垂着眼,抖个不停的双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一步步走向电梯,克服心理和生理的恐惧站进去,回到一楼,出来,顶着寒风朔雪往车的方向走。
车厢是恐怖的巢穴,里面黑洞洞的,像吃人的野兽。
江知予拉开车门,站在外面,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敢往里迈进一步。
司机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去扶他:“江先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知予想说话,双腿却一阵阵发软,几乎跪在地上。
司机吓得连忙将他扶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江知予绝望到想要去死。
司机上车,准备赶紧把人送到医院,被江知予制止:“药……”
声音太小,司机没听明白,连忙问:“您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药……”江知予再次艰难开口,“储物格里的药,给我……”
司机这回听清了,连忙去拉储物格,将里面的药拿出来,看了一遍包装上的用法说明,赶紧取了用量,和水一起递给江知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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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予走后,休息室里恢复安静。
陶景妍还站在原地,肩膀上还有冰凉的水渍。
她还在回想江知予的那句“我为你开心”,他以前也会经常因为她的开心而开心,但他不说,还总说一些反话故意讨她的嫌。
他的行为比他的嘴巴诚实,得了奖杯会认真看,会拍照发给故朋狗友炫耀,兴头上那两天逢人就会说:怎么样,我们大编剧厉害吧?
有时候她都怀疑,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肯定翘得老高。
这大概是第一次,听他那么直白的说,我为你开心。
又因为他那句“我们景妍以后会拿很多很多最佳编剧”心酸不已,心脏鼓鼓胀胀的。
她的家里有一个专门放奖杯,证书的架子。
江知予曾经站在那个架子前问她:你现在才二十出头,以后几十年还有那么多奖要拿,这小架子能放下吗?
她说,放不下再说呗。
江知予就抱着她,下巴靠在她肩头,说:这样吧,等你七老八十把国内国外的奖都拿得差不多了,我给你开一个陶景妍专属奖杯馆。把你写过的作品,电影,电视,广告,宣传片,每个影片拿过的奖全都放在里面。
她有些诧异,问他:你这么相信我?
江知予笑得十分讨打: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我的眼光。
他对她的工作,对她热爱的事一直保持百分百的信任,从不曾有过半点质疑和打击。
沉默中,沈霁说:“他知道我的事了,觉得我是个骗婚gay,还骗到你头上去了,过来揍我替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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