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秋高气燥,正是放火的好时候。
金尚书没有离开内阁,隔着不宽的广场盯着皇宫的方向,等着火光的出现。
但一直等到晨光来临,他的眼睛涩的有些生疼,皇宫里依然安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直到傍晚时分,依然没有消息,就连失败的动静也没有。
那些放火的太监不知道去了哪里,城门司没有发现,侍卫与禁军们也没有查到,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
金尚书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心底隐隐有些发寒。
他连续用数张湿热的毛巾烫脸,驱散困意与寒意,然后去了陈大学士府上。
不知道梁大学士与他说了些什么,从皇宫里的动静来看,他们应该没有放弃纵火烧宫的念头……
但就从当天夜里开始,都城的秋雨变得延绵不绝起来,没有一刻止歇过。
可能是因为秋雨的缘故,那座宫殿始终没有着火。
从灰暗云层里落下的雨滴淅淅沥沥,带着寒意侵入衣被,令人心烦。
朝堂诸公的心情自然最烦。
某天,梁大学士私下喊过金尚书说道:“时机便在当下,不可错过。”
金澄明白他的意思。
世间所有事,包括名声、地位、权势、财富、甚至修行,到了巅峰便会回落,舆论也是如此。
现在是楚国民间对陈大学士怨气最深重的时刻,如果朝廷不抓住机会,待这段时间过去,那些书生与民众说不定便会开始怀念起曾经被他们踩到泥里的大学士,到那时候做事会更加麻烦。
当天夜里,有人给诏狱里的陈大公子带了话,如果他自己认了军械案,此事便到此为止,不然……
陈大公子坐在干草堆里,想着被骑兵押回京都那天,街道两侧扔过来的白菜与墨汁,眼里渐渐生出绝望的神色。
父亲临终前真的说过那句话吗?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便不会出事?
就算真是父亲说的,这又怎么可能,他老人家这辈子看错形势,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家大公子想起很多年前与父亲的那次对话,当时他跪在病床前,满脸泪水请求父亲考虑一下身后事,难道要看着儿子们死的死,逐的逐?
父亲当时严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说道不要再提,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后来甚至亲自把他放逐到了南方……但现在呢?自己在大狱里,眼看着便要死了,学士府被围,眼看着便要被抄了。
“朝中诸公都曾经是您的好友、学生,现在却恨不得把您从墓里挖出来鞭尸,史上皆如此,为何您就看不明白呢!”
陈家大公子看着被来人留在地上的那道白绫与那瓶毒药,唇角微微抽搐,露出一抹神经质的笑容。
他忽然凄厉地喊了一声:“金澄!你不得好死!”
大狱里很安静,没有人来管他,只有他凄厉的骂声回荡在囚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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