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死了之后,家里便是大哥作主,我大哥这个人脾气很差,又继承了这么大一份家业,难免有些猜忌的心,我的好些兄弟都死了,我也很怕死,所以后面我很小心。”
“可你是怎么知道,那是我的?”
顾泯夹着鱼脍,没有急着放进嘴里。
“我的眼睛很久之前便开始有了些问题,所以后面那些年,我的耳朵比眼睛好用,不知道怎么的,我这个脑子也还可以,自然能记住。”
顾泯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可你记住我做什么呢?”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有了些神采,“起初是因为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不凡的人,我想着他的儿子怎么也该是很厉害的人,你又多来了几次,我想记不住都很难。”
顾泯摇头道:“你错了,我就是个普通的人,会害怕,想改变什么,却没有什么办法。”
老人说道:“你是说现在吗?”
听着这话,顾泯有些出神,他知道这句话里有深意,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他只能沉默地看着对方,没有说什么话。
沉默有时候其实也是一种表态,那就是默认。
老人很满意,他点头笑道:“时间有时候是良药,可以帮人忘记很多事情,但对有些人来说,时间其实是毒药,忘不掉的,只会在剩余的时间里一直煎熬。”
这句话说得很有禅理,要是被六明和尚听到,只怕是也会对这老人极为尊重。
顾泯却没有什么表示,他只是想着,如果自己这辈子不能做成那件事,时间便是毒药,这辈子若是能做成要做的那件事,那么对他来说,即便是毒药也无妨。
老人看着顾泯盘子里剩下不多的鱼脍,感叹道:“虽然味道变了,但还是郢都的鱼脍,吃完吧,没有什么不会变,但事情还是那些事情便好。”
顾泯点点头,夹起鱼脍,放在嘴里,缓缓咀嚼。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外面有些暗,顾泯抬头看出去,正好一行四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四个人当中,领头的那人高大健壮,走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读书人打扮,只是腰间偏偏别着一柄钢刀。
第三人是个女子,容貌普通,眉目之间有一股忧郁之色。
最后那人是个少年,看起来年纪和顾泯差不多,即便有些偏差也差不了多少。
那四人走进来之后,那个健壮汉子原本想要开口,却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顾泯,硬生生把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一行四人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不知。
老人适时开口,“是个离家很久的孩子,没问题。”
汉子的面色稍霁,在外面那张桌子上坐下之后,挤出一个笑脸说道:“老掌柜,鱼脍。”
老人站起身子,没有多说,便朝着后厨走去,这里只剩下顾泯和这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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