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一席话说得卿云沉默不语,因为这恰是卿云自己也说过的道理。她见卿云听进去了,又道:“这还是天生的性格不适合被正道审视的,还有一种命运捉弄,更是吊诡,就算你铁了心走正道,也做对了所有的事,但命运允不允许你走下去呢?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忠臣孝子尚且有冤杀的,何况世间女子命如浮萍呢?
“就拿我们身边来比喻,秦翊你不知道,但南祯就是不能走正道的人。世人只看见他风流浪荡,哪里知道背后的原因呢。”
要说的是别的男子,卿云是不会搭话的,但偏偏是贺南祯。
当日桐花宴坠马,密林中的相处,她才惊觉贺南祯的操守堪称君子,与他平日风流浪荡的行径全然不符,但事情过后,他又恢复往常样子,那一下午的相处如同一场幻梦,在她心里留下重重疑影。
所以云夫人一说,她立即接话问道:“为什么他不能走正道呢?”
云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于心的笑意,却只是淡淡道:“你这让我从何说起呢。”
两人已走到湖边观景凉亭中,四下无人,卿云见云夫人是要进亭子细说,连忙搀住了她,难怪老太君们都喜欢她,这样温柔小意,偏偏又不显得谄媚,实在是让人心软。
亭中自有石桌锦垫,云夫人带着卿云坐下来,红燕已经带了小丫鬟,提了抬盒过来,在桌上摆茶水点心,云夫人这些细处的娇惯,和娴月是一样的,出去都预备着自家的茶和点心,娴月脾胃弱,正经吃饭也不爱吃,丫鬟那里,也常备着各色果脯零食。
但卿云只想听云夫人的故事,给云夫人剥了个枇杷,耐心等她说话。
云夫人见她这样,知道她心诚,这才叹道:“我们贺家其实不像秦家,秦家生来就在刀尖上,但贺家当年是军师,嫌疑不大,后来做了文臣,一直是天子近臣,是该登堂拜相的。
“说起来,明煦,就是南祯的父亲,当年坐的是赵擎的位置,你还不知道吧,听宣处这个名字,都是明煦起的。”
“我听说过先贺侯爷的名声,据说才干是极好的,当年江南还有地方为他立了生祠呢。”卿云乖巧地道。
云夫人自嘲地笑了。
“他的才干自然是好,不然官家怎么喜欢用他呢。
“庆熙十三年,我嫁过来,十四年他就开始忙,先是查盐,又治水,庆熙十七年,衢州大水,水后又有大疫,本来是不该他去的,但官家听闻疫区起了民变,顿时一切人都不放心了,他就去了……”
卿云乖觉,立刻隐隐察觉到了,不安地道:“后来呢?”
云夫人端起盖碗茶来喝,纤细的指尖都发着抖。
“后来自然是送在衢州了,说是本来可以走的,但当地官员都出逃了,没人镇得住场子,衢州号称九省通衢,要是压不住,天下都要大乱,死的人要以百万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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