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庭合上了摆在桌上的一本古籍,捶了捶坐了一宿很是酸麻的腿。
他站了起来,嘎吱一声拉开了门,抬步走到了门外,望了望青色的天空,嗅了嗅被这场秋雨洗刷之后清新的空气。
新的一天又来临。
雨过终会天晴。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飞来,落在了他的肩头。
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纸条。
他取了下来,打开一看……
他忽的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十息才长长的呼出,而后背负着双手又仰望着天,望了许久。
苏沐心就在他的身后。
“老师,是不是京都之事?”
花满庭摇了摇头,抬步向院子中走去。
这一刻,苏沐心忽然发现老师的背,驼了。
他不再如以往那般笔直而行。
他走的很慢。
甚至有些蹒跚!
随着他的前些,他的背越来越驼,于是佝偻成了一个小老头儿。
苏沐心这才想起老师其实已经很老了。
花满庭来到了一颗桃树旁。
这深秋的桃树当然没有花,就连叶子也没有一片。
它光秃秃的。
在这深秋的晨风中微微摇曳,似乎有些冷。
花满庭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这颗桃树,低声说道:“你这个人啊……”
“你们这些人啊……!”
“值得么?”
“老师,究竟发生了什么?”
“樊桃花死了。”
“商涤死了。”
“长孙惊鸿也死了。”
“还有吴洗尘,他死在越国。”
“姬泰死了,怀平山死了,燕国公、骆国公、程国公还有齐国公……就算不死,也不会再有往日之风光。”
“这些老家伙,都死了,这天下……就是属于你们这样的少年的了。”
苏沐心大惊!
“老师……这都是奚帷所为?”
花满庭沉吟片刻,“有些是,有些不是……比如奚帷本不希望商涤、长孙惊鸿还有樊桃花死。”
“因为他们的心中,存有正义,只不过他们所坚守的正义各不相同,但皆无私。”
“真正该死的是五大国公府!”
“……为何?”
“五大国公府占据着宁国最赚钱的那些营生,偏偏还不用给宁国上一文钱的税赋!”
“他们才是最大的蛀虫!”
“他们享有无上的权利,却未尽丝毫本应该尽的义务,这……不公平!”
苏沐心抿了抿嘴,忽的低声问了一句:“老师,你、你究竟是何人?”
花满庭转身,看向了他的弟子,那张悲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老师就是老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不局限于书本上的学问,偶尔也追寻一下救国的方略。”
“也就是李辰安说的那句刻在石碑上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你……去皇宫外看看,若是见到了李辰安,带为师一句话给他。”
“好!”
“你告诉他,大争之世,不争则亡!为宁国计,为天下苍生计!”
“弟子遵命!”
苏沐心抬步离开了这处小院。
花满庭又看向了这颗桃树,又摸了摸这颗桃树,“转眼二十年,这颗桃树可是萧馒头和你一起种下的。”
“萧馒头死了,你也死了,死了也好,一了白了!”
他转身,缓缓走入了那处凉亭,刚刚坐下,有一人从天而降。
他是上将军吴冕。
他拱手一礼,对花满庭说了一句话:“皇宫,攻还是不攻?”
“李辰安入京都了没有?”
“已至朱雀大道。”
“协助他,消灭南屏城和凤来城的兵。”
“赤焰军从现在起,听命于李辰安,不用再向老夫汇报任何事。”
“先生……?!”
花满庭摆了摆手,“去吧,我就是个教书的糟老头子,李辰安是我的忘年之交……我老了,这天下,终究是他们的。”
“奚帷从现在起就已死了。”
“死在长乐宫。”
吴冕心里一震,沉吟片刻,“可若是他不愿登基为帝呢?”
“京都事了,你带一些人去一趟蜀州,找到贺西山。”
“皇长子死了,樊桃花的希望就破灭了,长孙惊鸿的守护就不存在了,李辰安若不登基为帝,他当也会去蜀州……他将知道,他就是皇长子!”
“所以,这帝位,依旧是他的!”
“……定国侯府还有个钟离破,怎么处理?”
“不要问我,去问……李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