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里正忙道:“回国公爷的话,咱们这个庄子里有一百二十户,全都姓袁,死的那个是袁克隆家的,袁克隆去年死的,他媳妇娘家姓宋,是中原那边的人,前两年黄山泛滥,逃难过来的,这宋氏平日里倒也本分,袁克隆死了之后,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家里守孝,她的几个妯娌轮流给她送米送柴送水,十天一轮,她那大门,每隔十天打开一次,平时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
就今天早上,她家大门敞开着,路过的人便觉得奇怪,有人就进去看了看,结果就看到那两个外地人,把宋氏给......唉,造孽哟!”
袁里正话音刚落,车帘后便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宋氏之所以不出门,是孝期里的规矩,还是寡妇的现矩?她是只在丈夫死后三年内不出门,还是以后全都不出门?”
袁里正一怔,嘴唇翕翕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沈逍见了,淡淡地道:“郡主问你话,如实回答。”
袁里正吓了一跳,国公爷是多大的官,他说不清楚,但是郡主是啥,他可明白着呢。
那戏台上演过,皇帝的女儿叫公主,王爷的女儿叫郡主,小王爷的女儿叫县主,公主的男人叫驸马,郡主的男人叫郡马,县主的男人叫县马。
哎哟喂,这位国公爷是陪着郡主一起来的,那一准儿是位郡马。
沈逍还不知道,此时他已经进了马厩。
见那老头一脸的震惊,沈逍沉声说道:“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胡说八道。”
袁里正如梦方醒,连忙认真解释:“宋氏以后都不能出门,这是咱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家里的男人没有了,婆娘就要留在家里,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了。”
华静瑶来了兴趣,和袁各庄的女人相比,华三老爷太幸福了,再过上一年半载就能出去野了。
“那家里的地谁来种,儿女若是还小,孩子也不能出门吗,读书怎么办?”
袁里正忙道:“若是有公婆叔伯的,家里的地就归了他们,若是没有公婆叔伯的,也无妨,庄子里各家各户都是沾亲的,交由族里分配便可。至于儿女,无论是男是女,那都是袁氏子孙,族里会给指定人家养着,像这宋氏,成亲后一直没有孩子,也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袁克隆有五亩地,这会儿也已经分下去了,给了他的几个堂兄弟,对,就是给她送柴米的那几家,他们分了地,自是要养活着她。”
华静瑶想起村口那四座贞烈碑,心中一动,问道:“村子里现在有几位寡妇?她们也是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回郡主的话,咱们庄子里刨去宋氏,就还有一位寡妇,不过那是个疯婆子,活一天算一天的,疯得连儿女都不认识了。”袁里正叹了口气。
华静瑶撇撇嘴,后半辈子不能出门,正常人也能给憋疯。
“你们村口的那四座牌坊,全都是村子里女子吗?她们都是自尽殉夫的?没有关上门守节?”
听郡主娘娘问起村口的牌坊,袁里正两眼放光,胸膊也挺了起来,眼底眉梢全都是自豪。
“她们都是殉夫的,元贞四年,袁志海之妻吴氏,绝氏七日,追随先夫而去;同德十六年,袁大为之妻孙氏,与家中自缢而亡;健康二年,袁孟春之妻刘氏,同样自缢而亡;万全三年,袁石头之妻黄氏,撞墙而死,这些都是我们袁氏的贞洁烈女,可歌可泣,令吾等后辈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