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重叠。

千璃想起来在很久以前，权战天也为她挡过子弹。

那个时候她也担心得差点哭了，但没有多久他就满血复活地跳了起来，声称自己是开玩笑的……

所以今天也一样吧？

他根本在和她开玩笑是不是？

“权战天，你别装了。”

千璃纤细的手指拂去他嘴角的血。

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这样让我很慌……再说了，开玩笑也要有一个限度对不对？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从哪里买的血包，装的还挺像的……”

她承认权战天是一个极具幽默感的男人。

可她根本不喜欢这种玩笑好不好。

无数泪水砸到权战天脸上，混合着血水流入了他的嘴角。

是涩涩的。

酸酸楚楚的味道。

他幽紫的瞳孔涣散，胸口的疼痛像是海啸在翻滚，可他居然觉得很开心。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她哭是为了帝夜瞳，笑是为了帝夜瞳。

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帝夜瞳。

【什么时候，她才会为了他做出自愿的事情？】

【什么时候，她才会为了他哭？】

一定是上帝听见了他的声音吧。

昨天晚上才许下的愿望，隔天就变成了现实。

虽然与自己的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但还是算在临死前完成了他的心愿。

不是吗？

他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扬，刚好可以看见殿堂门框上绘画的浮世壁，耶稣与小天使的群像仿佛散发着无数道金色的光芒，圣洁到不可思议。

权战天又笑了。

他修长的手颤颤巍巍地举起，一个东西塞入了千璃的怀中。

“小璃璃，这个给你……”

“……”

千璃流着泪看去，这才发现是那枚婚戒。

内心瞬间刀绞般得疼。

撕礼服的时候，她把这些首饰全都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没想到他找了出来？

明明殿堂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时不时就有人在枪林弹雨中倒下，任谁都是躲得躲、藏得藏，天知道他是怎么把这枚戒指从战火里的硝烟捡出来的……

切割精湛的钻石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上面还沾着权战天的血，如同绚烂艳丽的玫瑰，刺痛着千璃的眼——

“留着它……”

“……”

“这是……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

“……”

“让它……陪着你……”

这句话说完，权战天累得连眼睛睁不开了。

可他又舍不得闭上眼睛，双眸灼灼的看着千璃，就好像是想多看她几眼。

千璃颤抖地接下戒指。

感受着他体温逐渐在消失，神情慌得不行，声音更是沙哑。

“我不要这个最后的礼物……你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你别睡，再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到了……”

“权战天……你听见了吗？再和我说说话……”

“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可以不怪你……所以你再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后面千璃再说些什么，权战天都听不真切了。

他的思维开始麻痹，时间对于他来说，流逝得很慢很慢，如同他体内渐渐凝固的血液。

恍然中。

他好像听见了一声甜甜的【战天哥哥】。

天空的雪簌簌地下着，漫天的雪花在冬风中旋转着、飞舞着。

金发蓝眼的女孩，十岁左右的年纪，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着那洁白的裙角，轻快的步伐，以及脚下扬起的雪花，一并朝他的怀中涌了过来——

【战天哥哥，你回来了啦！】

软软的小手抱着他，甜甜的笑容像天使。

权战天勾了勾唇角。

一晃神，记忆中的女孩就长大了。

他望着哭的狼狈的千璃，转头看向他身侧的帝夜瞳。

他明明应该恨他的。

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抢走了他珍惜了十几年的宝物，让他输的无地自容。

可他却说，“好好照顾她……”

他虚弱的声音很小，几乎快要听不见了，但从口型却能看出他说的内容。

“她……是我……此生……最爱的……妹妹……”

——

这个男人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悲剧。

所以。

你的战天哥哥死掉啦。

这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爱的哥哥，在这天盛世的婚礼上，在他可能以为是最幸福的一天，在你惊恐又害怕以为自己会被他抓回去的时候，为你挡子弹死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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