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长安城是隋炀帝手中建造的。
大运河都挖了出来,大兴城规模可想而知的。真的很大,比后来的西安城还要大,人口也不少,整个雍州人口达到两百多万,长安城中就有一百多万百姓,如果再加上流动的人口,在这个世界,简直让其他的国家百姓无法想像。
可就是这样,北面的各坊百姓很密集,南边的各坊却是人烟稀少。沿着朱雀门到明德门主街两边倒还好一点,象西南的永阳、和平、常安各坊,与郊外相仿佛,史书说时有豹狼虎豹出没,那是夸张的,可什么黄鼠狼、野狐狸之辈,确实有不少。东南稍好一点,沾了曲江池的光。但比起城北,也甚是荒凉。
李威选定的沤竹子地点就在东南的修政坊,离大慈恩寺倒是不远,离江家的昇平坊中间也只隔了一个修行坊,这样,可以随时照料着。修政坊自己又有黄渠之便,从曲江池伸出一条小渠,一直延伸过来。造纸嘛,比庄稼更需要水的。
修政坊自己却是很荒寂,因为有黄渠,南边就是曲江池,倒长着许多树木,剩下的就是许多田陌,有百姓种植蔬菜与庄稼,还有一个景点,那就是新进士的牡丹宴,就是在修政坊里举办的。挨着黄渠,有几个石亭廊阁,一些花圃。在平时,也有许多学子来些踏游。
沤竹子的地方离牡丹宴不是很远,偶尔也有几个学子来此踏游,看到后莫明其妙,一个个很是狐疑地猜测。
池子也分成了十几个。只知道用嫩竹子,嫩到什么地步,不太清楚。嫩老不同,纤维不同,对纸张的质量会产生很大影响的。竹的纤维使纸张变得很薄,可有一个缺点,脆性高。如果不选择正确的嫩竹,纸张一拉就断,未免不美。
用手试了试,碧儿高兴地说道:“殿下,竹子软了。”
“嗯,”李威应了一声,都沤了四十多天,也到了软的时候。毕竟不是老竹子。不过心中有些遗憾,去洛阳早了一点,如果再拖一个半月或者两个月,就能将新纸带到洛阳,又替自己加了一分。
李贤却狐疑地盯着水中的嫩竹,问道:“大哥,你说这个竹子能造纸?”
“能,而且很薄,工本也十分便宜。”
其实薄就已经便宜了,再说材料,竹子,试问唐朝多少地方有?象南方某些地区,整个山整个山都是竹子。象李贤想的更多,纸薄了,便宜了,那么意味着更多的人能读起书了。而且纸一薄,书也变薄了,象现在一本《诗经》如果合订起来,即使用蝇头小楷抄写的,也是很厚的。也容易携带。
好处还不止这些。
再比如印刷,现在雕版印刷成本很高昂的,一块石板刻上字,如果错了一个字,或者凿子用力那么一下,多敲了一块石头,一块石板就报废了。再说了,在一块石板上刻那么多字,花费多少工时。可印一次,石板就没有用了。
纸张贵啊,买得起书的人不多,因此雕刻印刷的书籍数量相应少了,成本就越发地高昂。可纸张一薄,书的成本下降,买的人多了。雕版印刷的可能性就上升了。
甚至李威还想弄一个铜板活字印刷,害怕人说,隐忍下来,否则更要便宜。
这对唐朝的文化推动,是一个里程碑,所以李威认为它的意义超过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并不为过的。
但李贤还在怀疑地踱来踱去,最后问:“大哥,你确信它能产出薄纸来?”
“确信,”这是竹纤维造成的,想不薄都难。
“大哥,你是从那本古书上看到的?”
李威在皇庄试验新庄稼,这件事渐渐风闻开来,那个都好解释,《齐民要术》上是记载了不少。可是这个竹子造纸?
“这件事有些怪异,那天我们一道去东市,二弟,你可记否?”
“记得。”
“那天那个魏思温对父皇母后出言不逊,我十分反感,”一下子将魏思温踩到泥巴里了,怎么办呢?就是自己不踩,估计父母亲也听说了此事。再说,即使听到了,也不过笑笑,象街坊里百姓对母亲怨气很重的,但母亲呢?
这个想法是不对的,后来历史上全国告密,何尝不是没有这个成份在里面。怨气是有的,只是武则天放在心里面了,没有发作。
又说道:“后来到了那家纸铺,看到许多纸,这时我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幕,似乎看到太宗祖皇,与父皇母后,站在一排排竹子前面,然后这些嫩竹放在水里了,最后变成了一张张很薄很白的纸。”
白纸也是未必,如果不是用《天工开物》中的技术,加了石灰,竹纸起初却是又脆又黄的。
李显惊奇地说道:“你是说老天看到太宗与父皇母后政德,赏赐给你的灵感?”
“可,可,”碧儿有些急,这分明是太子的功劳,如果这一说,岂不是变成了皇上与皇后的功劳。至于太宗,功劳太高了,无需这个来锦上添花。
“可什么?这是事实,”李威一本正经地答道。
这时候人们很迷信,这一句传出去,多半百姓当真。虽然迷惑不了父母亲,特别是母亲。她也许认为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方子,于是将功劳抹下来,让给了她与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