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摇摇头。我看了看手上的毛衣,残留在眼睛里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我用袖子抹干眼睛,讪讪地说:“我永远都只会在你面前丢脸。”
肩膀上的手掌定了一定,我警告他:“不许告诉我爸爸,不许告诉任何人。”莫名其妙哭成这样真是丢人,我臊得不敢看他,连忙站起来要走,隐约听到他叹息,他说:“辛海宁,你不需要把所有的真实感受隐藏起来,只让别人感受到你的快乐。”
我霍然回头,他安定地站在原地,接着说:“你这种行为叫做取悦。你太习惯取悦你身边的人。”
我目定口呆地听着他发表宏论,反应过来之后就真正生气:“骆家谦,我承认你几近于天才,读书工作样样让家人骄傲自豪。不过你也不必因为这样就把自己当成神,自我感觉好到随便评判别人。我和你很熟吗?怎么你去国离乡几年后就变成我的心理专家?”我讽刺他:“你别是在国外呆久了,没变成海龟先变成海呆了吧?”
我几步走开,沿着江堤向江桥方向走,走了一段时间,知道骆家谦一直在身后跟着,实在没力气再骂他,只顾着自己走到江桥边,等出租车。
骆家谦慢慢走到我身边,我嫌弃地往边上走开一点,他不动,然后说:“我要是海呆,你就是蠢猪。”
我大怒,刷地转过头去怒目瞪他,他只闲闲看着远处,目光微闪,嘴角有点笑,我忽然意识到他翘起的嘴角居然带着孩子气的调皮。
我张口结舌,调皮?骆家谦?我走近一步,探过头去细看,骆家谦向另一边侧一侧头,笑意漫延开来,我实在不可置信,灯光不亮,我凑近了再看,这是骆家谦?
他看我一眼,凑得太近,只看得见他一双漆黑眸子,然后他后退,忍俊不禁。
我意识到挨得太近了,忙也退后,悻悻:“海呆。”
他嘴唇动了两下,不出声也看得出“蠢猪”的发音。
真是活回去了。话说就算活回去了,他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幼稚的事情啊。啊不对,小时候他在小纸片中写我的名字戳破了来出气来着。也就是说,他一定还做过其它类似的幼稚的事情啊,嘿嘿,我忍不住笑起来。
出租车总也不来,我开始觉得有点冷意,缩了缩脖子,想到手上抓着的毛衣,转头看了看骆家谦,他也正转头来看我,我问:“你冷不冷?”
他没回答,却说:“在这里可能等不到出租车,我们往前走着再说。”伸手过来要拿走毛衣,我一看他碰到的地方可能有我的鼻涕,连忙换个方向递给他:“呃,拿这边。”又犹豫着说;“你要穿上吗?不能穿罢?”
他看我一眼,接过毛衣,只说:“走吧。”
走吧。我跟在他身后往江桥上走,大概是刚才喊得太用力,哭得太用力,站得又太久,走着走着有点轻飘飘的感觉,就停下来歇了一歇,然后接着走的时候一只手就伸过来拉住我的手。
大大的手掌极有力,手指凉凉的,手心却是暖的。
我怔了一怔,骆家谦简洁地说:“桥上风大,快走。”
我走了几步,忍了一忍,终于还是挣开了手,他的脚步停了停,叹了口气,隐忍地说:“辛海宁,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的脸一下子热起来,疾步前行绕过他,飞快地往前走,直到过了江桥,看到有空的出租车停在面前,才回身说:“有出租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