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齐声叫好。长乐园是本地前几年开发的大山庄,占地足有几百亩,设施齐全,宜攻宜守。
完了大家就散开了,几个明天就要离开的同学最热门,大家都围着他们热烈聊天。我在一旁凑热闹,一起笑一起叫,直到校门口集中时,才发现喉咙好累。
一车一车的人凑满了出发,我和舒卡早失了散,回头看到班主任的车,乐颠颠地跑过去,后座正好还可以挤一个人,大家笑叫着挤成一团,欢声笑语一路直奔长乐园。
闹腾着吃了饭,大家各结各伴,在整个庄园里找乐子玩。
长乐园靠近邻市的一条大江,一面矮山坡下便围了一弯江水建成泳池,其余地方也错错落落都引了水进来,比如我现在站着的大荷池。
大荷池极大,池上建了许多曲里拐弯的走廊和亭子,有几个大亭子围了起来,作为棋牌室和茶室。七月荷花未开,荷叶却碧绿硕大盖了大半个池,池边全是杨柳,一眼看过去真有江南风光,却因为池大,显得大气。
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来过几次,很是喜爱这个荷池,它有个有趣的地方,我从侧边栏杆翻过去,认准一个标志,踩入水里,水里钉了钢木桩,刚好没入水中二十公分,形成一条看不见的水下走道,沿着水面下的钢木桩,可以在荷花丛中穿行。
这是秋天让渡假的人采莲蓬玩儿的,当然为了安全计,到时候会有扶手绳架起。
这就是裘千丈的“水上飘”啊。
我快活地在水面来回飘着,靠近走廊时一抬头,看到一张惊愕的脸,随即看向我的脚下,再抬头看我,惊愕略消,添了紧张:“你还是快上来吧,手边没有借力的地方很容易摔到水里。”
我撑住栏杆跃上,坐在栏杆上笑:“我每次来都在这玩,很熟了,不会的。再说我也不敢走远。荷花开得盛的时候,我们会蹲在这边这边的钢木桩上,人一来,就从荷花丛中站起来,特别臭美地当自己是荷花仙子。哈哈哈。”我想想忍不住笑:“后来有人给我们拍了照片,咳,才发现,脸皮够厚才敢和荷花出镜,真是自取其辱。”
骆家谦趴在栏杆上笑出来,我转头看他的笑脸,叹了口气,心想,要是少年的他,从荷花丛中站起来,人人都不会否认那是一个荷花仙童吧。
大概看的时间有点久,他诧异地转头看我,我转回头,看着蓝天白云碧绿荷叶,想了一下,说:“骆家谦,对不起。”
他仍然双手撑在栏杆上,问:“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偌大的长乐园,同学们三三两两都已经看不见影子,骆家谦也不再那么冷漠,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坦白诚恳地说:“那天晚上在你家,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是我不对。骆家谦,我不会把阮解语当亲人当朋友。但是你不是阮解语。这么多年,小时候从认识到同学,你一直对我很好,你教我功课帮我背黑锅,我怎么对你你都不计较反而维护我。我都记得的。只不过我小气,我就是不愿意领你的情而已。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当陌生人,我一点也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
骆家谦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说这些,他缓缓地转头看着我,我低头认真地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一想又接着说:“还有啊,后来在夜总会,我问你唐珞伽是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女朋友。我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服气,你知道的,每个人包括我爸爸妈妈都来告诉我你一直都喜欢我,为了我才从美国回来工作的,都觉得我对你不好。可是你其实……然后我就是挺生气的。”
他还是沉默。
我径自说:“我这个人呢,从来都不聪明,不过别人说的对的,我也都会听。舒卡说,人和人之间要沟通,不能什么都放在心里以为别人能明白,其实,没有人能明白。”
骆家谦忽然说:“唐珞伽迟我一年入门,是我师妹,我在美国的女朋友的确是她。不过一年半前已经分手。”
他的声音很和缓,并没有看我:“这次她回国工作我才知道,原来她母亲和姑姑是中学同学,所以姑姑会请她吃饭,令你误会。”
啊哟,我本来还想他跟我说对不起呢,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只好低声下气地说:“那,对不起啦。”
他抬头笑着看我:“你和舒卡都说得对,人和人之间要沟通。”
我马上顺杆子爬:“是啊是啊,你看这下子多好,大家说开了就没事了。我们就还是好同学好朋友。”
他弯起嘴角:“好同学或者可以将就地说说,好朋友……有过吗?”
这个人,这么小气。我瞪着他。
他笑了笑,轻声说:“辛海宁,你刚才说的第一件事,其实我更不对,你说得对,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却还要一股劲地沉在自己的心思里去误会你,生你的气。这真是不象话。”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忽然笑起来,扬声叫:“邢俊,快来帮我们拍张照片。”
远处过来的可不正是邢俊,背着大炮筒正取景呢,跑到近前笑眯眯地说:“哟,这块景好,来,让我好好拍几张帅哥美女的合影。”
我还坐在栏杆上没反应过来呢,骆家谦抬头微笑着说:“拍了照就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