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来年的太平日子,养的鲁文安身肥体壮,现虽称不得行销枯骨,至少是干瘦许多。
又兼薛凌在下方,往上看,天边金光晃眼,身旁纷纷扰目,鲁文安盔甲在身,兜鍪罩脸,本就只能勉强看到个五官轮廓。联想城内都曾是霍云旸旧人,便觉眼熟,也无非觉得是在宁城打过照面。
她觉得喊人累,转头与薛暝耳语了几句,薛暝颔首,行马走至阵前,冲着楼上道:“我家姑娘说,杀鸡焉用宰牛刀,我在此候你,匹夫是谁,报上名来,敢下楼一战否。”
孟行气急回首问人拿弓,正如薛凌所言,昨日事后,他断无可能孤身去城门外站着,便是他要去,鲁文安也不许。这会不欲多作口舌之争,只想借长矢之利出口恶气。
袁歧经不住激,怒道:“安伯让我下去,我定要杀杀此人威风。”
鲁文安不答,他再喊:“安伯。”连喊两声仍不见应,孟行已经搭箭在弓,直指薛凌。
听见身旁没动静,与袁歧一同看往鲁文安,才见他面如火色,额汗如雨。
孟行失了准头,斜箭过来,无需遮挡,薛凌只略偏了偏身子,旁余人轻松拔刀砍了飞箭。
众人一阵嘲笑,薛凌招呼薛暝走。霍姓二人连带她底下死卫转身打马,扬长而去。
墙上孟行急问:“安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似。”
鲁文安指着薛凌背影,哆嗦问:“她....她她.....她姓什么?”
孟行未答,城头箭来,胡人号角声起,拓跋铣拔刀喊了“攻城”,孟行大喝一声:“姓鲁。”说罢快速探身往墙外,斩断搭上来的钩爪绳索。
鲁文安只觉日头刺眼,转了身背着光,甩着脑袋喃喃两声:“姓鲁.....姓鲁....”又一步冲到孟行身边,抓着人道:“是个女的,你看清楚了。”
孟行拿刀挥舞不及,袁歧在旁气道:“那么大个女的你看不清楚,看不清楚下去看。”
三人本不是多年同袍,鲁文安日常也无架子,一急起来,各自失了分寸。他拍着孟行,道:“如此,你现在此处挡着,你先挡着,有事再来喊我。”话音未落,一溜烟儿下了城楼。
袁歧奇道:“他今日跑这么快,难不成胡人要打上来?”
孟行未觉有异,道:“许是想到别的,安伯不是畏死之人。”
袁歧道:“他倒不是,难不成你我就是,我说要下去,伱们非不让。”
“那女子歹毒,分明是在逼我们开城门,不要中计。”
墙头数声,薛凌已与众人跑出阵中。她勒马放缓了速度,旁人也跟着慢了下来。霍知笑道:“今日姑娘该不是又要天高云阔去,留我兄弟二人囿于一方。有什么好地儿,且带着我们。”
薛凌“吁”声停马,控制着马匹兜圈子,撩着马鞭先感叹了句:“啊,这好日子过到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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