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颇好,虽未圆满,但天高云阔,自成风雅。江闳在花厅里站了一会仍意犹未尽。他这些日子为了小儿子的事焦头烂额,没想到街头巷间突然就传遍了那姑娘身世。量齐世言这老匹夫也没脸再来江家讨话。
二更刚过,薛凌提着一盏灯在街上缓缓走着。这会京中寂静,街上一个行人也没,夜风吹得人脸上痒痒的。全部头发顶在脑袋上,走了几步觉得怪重。干脆拔了簪子,发丝泄下来随意系在了脑后。
从齐府到国公府,还真是好长一段路,薛凌走到江国公门口时,都月挂中天了。丢了灯笼,上前扣了三四次门,终于有个小厮哈欠连天的露出半个脑袋。
一见是个姑娘侧身而立,以为自己大半夜的见鬼了,连揉好几下眼睛,战战兢兢问:“姑娘是…..是人是鬼啊。”
薛凌正用绿栀缝的那两条带子扎袖口,客气道:“我找你们家老爷,就说齐府三小姐来访”。这右手的袖口要扎的松一些,不然一会平意滑不出来。薛凌慢吞吞的,很是用心考量。
“我说姑娘,这大半夜的………你…….你是齐三小姐”?小厮听到喘气,刚放下心,又被齐三小姐几个字惊的立刻变了脸色。这京中不知齐三小姐的,可能还有俩,这江府不知齐三小姐,那就是瞎子聋子也不可能。
小厮一把把门拉开,整个身子探出来道:“我说齐三小姐,您这三更半夜的闹哪出啊,你们齐府不要脸,咱江府还要呢。”
薛凌已经扎好了袖口,看了两眼,心满意足。她不擅长这些服饰活计,能左手扎右手实属不易。
天上有流星一闪而过,小厮刚抬了下眼皮子,平意已经横到了脖子上。
薛凌在小厮耳边柔声道:“让人去叫江闳滚出来,要快些,不然你血不够流。”
小厮脑子里还在许愿呢,保佑他这辈子也能当个老爷,置几亩地,纳上几房小妾。脖子上有微微刺痛感,手条件反射的搭上去,摸到几滴湿糥粘腻。
“齐…?”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眼前的齐三小姐怎么不见了。一看手指上殷红色,立刻后背汗毛倒竖,真的,真的有鬼。
“你莫乱动,快些进屋喊,不然剑不长眼睛”。薛凌看这人抖得如同筛子,赶忙调整了一下手,别自己还没动手,他先撞死在剑上。
小厮立马稳住身形,恨不能跪下,眼睛尽力瞟着脖子上道:“小姐,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江府一条狗,您大人有大量…..”.这脖子上是什么呢,他一点都看不见,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往外渗。
“你进屋,让人喊江闳出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自己去喊。”
“我去我去,小姐你把手头东西移开点,我这就回身。”小厮赶紧挪动着转身往屋里走,两只手伸的老开,就怕身后人紧张。
这会大多人都睡了,守夜的没几个,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才碰上另一个小厮,看着眼前画面没反应过来。
薛凌一直在守门小厮身后走,她早就收了平意了,只是平意轻巧,那人又一直流血。感觉不出来。所以一直自己张开了手,走的战战兢兢。老远看着是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