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已过了最痛的时候,此刻脑子里仿佛炸开来,晕乎乎不知所以。又不知顾夫人是有心或无意,竹板子一下划过她脸侧,啪一声脆响,半边脸肿的老高,眉骨上被竹片边缘划开老长一道口子,瞬间鲜血染红半张脸,着实仿好似命烈士壮烈牺牲之场景。
张嬷嬷看不过眼,跪在顾夫人面前求情,“夫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要打死小少爷呀!”
顾夫人抬手,仍要打,“我今日打死了她,好过他日她死在旁人手里,还带着个罪名去死,拖累咱们一大家子。”
说完又是一板子下去,仿佛今日真要打死了她,“我曾再三叮嘱过你,千万千万不要与宫里的人有丝毫的牵连,你又是怎么做的?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自以为是,阳奉阴违!”
顾南风无话可说,这一切确确实实都是她惹出来的事情,她活该挨打。
顾夫人继续说:“你既答应得好好的,又是如何做了狐媚子,勾引了皇帝?不争气,太不争气!”
“我没有勾引他。”
“那是,你没有勾引他,是你太过美丽迷人,令他爱得不可自拔?顾南风,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长相又没脑子的东西。你以为他多爱你?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不过是要将你父亲拖进李家争权夺利的泥潭,皇帝大婚后亲政,多少人等着看热闹,你父亲这回再也躲不了,你且看着,接下来皇帝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升你父亲做吏部尚书,作他开天辟地的剑,众人要杀的出头鸟!再加上贺兰家的支持,他纳了你倒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真真划算的很!”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顾南风愈发晕眩,只觉得顾夫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像是外太空机械人播音,怪异非常,耳旁一阵阵惊呼,她便带着一脸血,成功地不醒人事了。
然而结局是顾夫人抱着她掉眼泪,“十年前就为你把嫁妆备好,只怕你受婆家欺负,我寻思着找一家诗书人家,家世不必太好,最满意是比咱们家稍差些许,这样你大约能生活得自在些,其实我也曾想过为你招个上门女婿,好让你一辈子都陪在爹娘身边,谁知竟是这种局面?你这没心肝的东西,将来真进了宫,你当如何是好?受人欺负了要去哪里说?凉了饿了衣服少了谁给你添置?惹皇上不喜谁去劝你?做错事谁帮你善后?万一生病了当如何是好?那地方连请大夫都要三求四求……你这辈子,什么时候能让为娘的省点心呢?”
顾南风仍旧睡着,梦中大地芬芳开尽。
半夜又生高热,迷迷糊糊梦见前世母亲微笑着招手,果然死不死的谎话不能随随便便说,她这一回病得仿佛真要就此死去。
一个月过去不见好,她长久处于蒙味无知的状态,顾府上下手脚迅捷,已经开始准备丧葬事宜,传进皇帝耳朵里,被骂个狗血淋头,谁料到第二天顾文博升任吏部尚书,丝毫不影响。
死
梦境冗长深邃,身似坠落深海,呼吸停滞,只看得见不断上升变换的星野,陨落的光与影编织斑斓的碎梦琉璃。仿佛数十载匆匆一梦,却又仿佛短暂相逢,凌乱的画面令人馄饨难明,心口一松,她似乎梦醒,窗明几净,家中一切如常,顾大成拿着车钥匙说:“起来起来,再晚不送你上学了啊!”
顾南风,或者,是顾小西,懵懵懂懂下床去,身上还挂着松散的格子睡衣,一头乱发蓬松如云。所有,一切,都与往日无差。她越发迷惘,梦与现实的交叠,她身处悬崖边缘,一失足粉身碎骨。故地重游,更似迷宫探秘,她缓缓向前走,听见厨房鸡蛋在平底锅里滋滋的响,男孩子修长的背影被门框半遮半掩,她走进厨房,便看见他手持锅铲主妇一般忙碌,回过头来一张少年英俊的脸,如太阳神阿波罗,永远普照的阳光。他笑,“快去刷牙洗脸,五分钟后吃早餐。”
她呆滞,周沐便又转过身去忙碌,周倩这女人运气不错,生个好儿子,从小懂事听话,爱读书爱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