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顾文博请一谢姓举人进府为师。那谢师傅四十上下,面貌清癯,乍看去更似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性情却也温和,极有耐性,对着个奶娃娃也能将三字经千字文这些简单文章一遍遍教,好在顾南风脑子不坏,虽然觉得烦,但也无力违抗,只好老老实实学下去,还要小心翼翼只显得比同龄人稍稍聪明一点点,她那点底子可不敢早早抖出来,现下成了神童,再大些一定江郎才尽,正应了那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她可不想当流传千古的反面教材。
这日才用过午饭,瞧着丫鬟们绣了会花样子,便跟着顾夫人在卧房里歇午觉,迷糊间外头忽然起了声响,细听去倒像是女鬼嘤嘤的哭声,让人背脊发寒。
顾夫人见南风醒了,便也起身来,扯了帕子擦擦南风额上捂出的汗,那帕子上香味粘糊糊的,腻得人发痒,南风不怎么喜欢,却也不敢表露,只怕又有哪个丫鬟因此要受罚。揉着眼睑问:“母亲,是谁在哭?”
顾夫人由红袖柳遥伺候着,换一套家常衫子,唤彩衣为南风也换另一套月白小衫,听着那哭声,对镜轻笑,“定是四姨娘到了,这人也是奇了,做事从不用脑,挑这个时辰来赔罪,可不是得等上好一会。”
南风却想,即便胡氏大早来,顾夫人大约也要想着法子让她在外头受一番苦等。“孩儿须出去见见么?”
“想看热闹便来就是,横竖也是她对你行礼,你在一旁同红袖玩也成。”
她倒是不忘八卦本性,一溜烟下了床,绕着红袖说:“好姐姐,我前日见先生的笛子缺个红穗,您给我编一个吧。”
红袖蹲下身来,点点她的鼻子,“七少爷对谢先生倒是好得很呢!”
“那可不能寒碜了,红袖,一会你在我那挑块玉。”顾夫人已收拾妥当,腕子上除了常带的玉镯,添了一双沉甸甸的龙凤缠丝金镯子,颜色些暗,半新不旧的,瞧着并不显眼,但又是气势十足。
胡氏的事还要从头说。如顾夫人所料,秋末,胡氏产下一女,这时节可没什么花花草草,风也是冷飕飕的西北风,顾文博懒得为女儿名字费心,胡氏傻得很,没念过几天书,也不知受了谁的唆使,想给女儿起名月旻。顾夫人闺名中亦有一个“敏”字,虽说音同字不同,可也犯了顾夫人的忌讳,月子里教张嬷嬷好一顿教训,胡氏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本就不多,一下给张嬷嬷关了四个,只留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也不怎么理事,又扣下了月银,大冬天的不供火炭,小厨房给撤了。
胡氏哪里受过这个苦,终是熬不住,顶着冷风便由人搀着来正房赔罪,刚过了月牙门,胡氏手底下的两个丫头就让凌淑给拦了,只道:“这样蓬头垢面的东西怎内进内堂去,只怕污了夫人的地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