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土匪了,所以匪首成了乡书。
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如今的刘家庄从招安前千人的匪窝,已经扩展成一个大庄子,庄子里的户籍,在真定府记录在册的,就有近六百户。
按户均四人来算,刘家庄里至少有两千四百人。
此刻,乡书阎冲坐在自家的堂屋内,他今年四十有五,中等个子有些胖但却不显得笨拙,国子脸耳垂很大,不但不凶神恶煞,反而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他的屋建在村正中,门前有个池塘,屋后过去就是山,六间房拖着一个大院子,院子后是菜园,菜园边是猪圈鸡圈。
已是后半夜,公鸡打鸣声不停,给此时气氛诡异的堂屋内,带来了一丝烟火气。
阎冲打量着眼前身形清瘦的年轻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丢在人堆里也难注意的容貌,若说此人有什么令人记住或者注意的地方,那应该就是他这一身清润的气质,就算是普通的容貌,也让人感觉眼前一亮,很舒服!
这是阎冲的感觉,眼前这人乍一看,像个读书人,气息温润,没有任何攻击力,也很难让人防备。
但这是感觉,做了十多年的土匪,他不认为半夜吹着箫拿着官府银锭讨水喝的男子,是没有攻击力的,而且,方才进庄,那突发的暗中一箭,不是一个普通书生能避的了。
银锭就放在堂屋吃饭的八仙桌上,在昏暗的灯光很惹眼,四周里站着的十几个人目光时不时落在上面。
不是没有见过钱,而是没有见过有人这么大胆,居然将官家的钱拿出来用。
就算是当年的他们,也是要绞碎了去用。
“水在这里,喝吧。”阎冲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一碗凉水。
男子颔首,道:“多谢。”捧起碗徐徐将一碗水喝下去,动作气定神闲,仿佛他真的只是来喝一碗水的过路人。
“你什么人。”说话的是甄全,方才拦着的人就是他,“为何半夜来刘家庄。”
男子含笑,和众人拱了拱手,道:“在下苏三,江南平江府人士,去京中探望舍妹,恰好路过真定便打算小住几日歇脚。”又道:“这几日,每夜都能听到炮声,心生好奇,傍晚时分就出了城,想一睹这炮的神奇,却不料来时各位正出门,我就在村口静待了几个时辰,眼见各位回来,我便上门来了。”
他说的半分不假,可听的人却顿时脸色大变,甄全哐当一声拔了刀,随即四周叮叮当当的兵器声,转眼之间,男子被围住,寒光凛凛,杀气腾腾。
男子依旧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伸手,将甄全的刀推开,随即众目睽睽之下,拂袍子在桌前的长凳上坐下来,一笑,道:“甄堂主何必动怒,有话我们好好说呗。”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甄全的刀又横了过来,逼在男子跟前,“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晒然一笑,牙齿特别的白,笑容和他普通的容貌不相符,“在下苏三,甄堂主这是问的第三次了。”
“你他妈少和老子耍花腔。”甄全说着,刀横扫而来,刀锋极烈割断男子一丝发梢,飘然落下,不等发丝落地,男子腰背避开那一刀,身形以奇怪的角度一转,手出,握住甄全手腕,一拧,骨头发出咯噔一声,刀随即落地
哐当,刀砸在地砖上闷响,甄全已被反拧着住手,脸压在了桌面上。
而男子,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凳子,文若泰山的坐着。
“不要动怒。”男子道:“有话好好说!”
甄全的惨叫才发出来,安逸了四年,骨头脱臼的疼痛已经不如当年那样能忍,他的叫声令自家兄弟大怒,屋子里除去甄全和阎冲外,还有十三个人。
有人一脚将桌子踹开,刀就劈了过来。
男子不疾不徐,拉住甄全在胸前一挡,哂笑,“好盾!”
近身的刀戛然而止,众人越发的恼怒,前后夹击,男子并未一直抓着甄全,下一刻将人丢在地上,一脚踏上其后背,玉箫出接住一根长枪。
枪挡住一抬一送,枪主弹走蹬蹬后退,随即左侧刀入,右侧横扫来狼牙棒,直击其肋下,卷着风带起衣摆。
男子跃起,半空旋转,抬脚下压,左脚是刀主,压的其右腿一软,咚的一声跪下,右腿是狼牙棒,踢在握着的手,力道之大棒子脱手,砰的一声钉在了墙上,震的屋话的。现在外面的肯定不是他们,“二哥,怎么办。”
“没事,我现在不是极为熟悉的人,认不出来我。”苏季冲着门口点了点头下颌,“去开门。”
苏婉如点头,过去开了门,随即微怔,瞪大了眼睛,道:“沈湛,你怎么来了。”
沈湛低头看着她,伸手,想要摸她的头
可手未落下,却被另一只手隔住,一握,两手相交,目光一撞,火花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