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怎么出去呢?又或者说,怎样才能让秦公子放行?
俞宛秋苦苦地思量着对策。当她的余光扫到手里的布条和上面熟悉的字迹时,终于有了主意。
她把布条递给兰姨说:“找个地方藏起来,尽量藏在人家找不到的地方。”
兰姨接过去问:“为什么不干脆烧掉呢?”
俞宛秋告诉她:“烧有气味,反而容易惹来嫌疑。”
“也是”,兰姨不再迟疑,在屋里转了半天,最后揭起‘床’褥,把布条压在‘床’板上。看得俞宛秋嘴角微翘,乡下老太太的通用藏钱法,这叫“找不到的地方”?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由着兰姨折腾。
“表妹,出来吃饭了”,听声音,这回来喊她的,竟是新贵表哥何绍文。
“好的,我马上就来”,她在‘门’里应了一声。
兰姨不解地望着自家姑娘:“我们干嘛跟他们一起吃,单独点两个菜叫老板娘送到房里不是更好?”
“一起吃吧,人多热闹些”,大声说完这句,又小声道:“等会我假装砸了碗,你再去厨房帮我拿一个。”
单独吃,就怕饭菜被人动手脚,不如索‘性’一起,看人家在哪里下筷子,自己也跟着夹就行了,只要把碗筷临时换掉,应该没多大问题。
其实,俞宛秋并不认为秦公子会在饭菜里下‘药’。如果他要用毒。机会多的是,比如晚上趁她们睡着了,往房里施放毒烟,又快又方便,何必多费手续。不过凡事小心一点总没有坏处。
吃饭的时候,秦公子就坐在她对面,一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俞宛秋很少抬头,只顾吃自己的,秦公子亲手给她舀的‘鸡’汤她碰都没碰。那人也没有任何不悦之‘色’,跟何绍文聊得很开怀,很投机,一会儿是某著名大臣的吝啬故事,一会儿是江湖中某件轰动传闻的后续发展。听得出,何绍文也并非纯粹的文人,似乎属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四舅舅作为长辈,反而很少有机会开口,只是偶尔用欣慰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儿子,何绍文对何家的意义,大概就像俞慕凡之于俞家吧。
到晚饭快结束时,俞宛秋才开口道:“四舅舅,吃过饭后,可不可以请您到我房里喝茶?宛秋想听您讲讲娘亲小时候的事情。”
“当然可以”,何为智高兴地应承。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这个突然冒出的外甥‘女’套近乎呢。几天前,儿子把秦大人领到家里,说服他跟着一起去俞家时,他起初是不愿意的,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妹妹,可儿子的前程重要,他又不能拒绝。想不到,歆儿也跟着来了,绍文说,有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子,到时容易相处一些。
何为智马上明白了儿子的想法:绍文想把自己的妹妹许给秦大人。让歆儿从俞宛秋口中套出消息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让她和秦大人多接近,才是绍文的真正目的。
何为智朝秦大人看了一眼,心里暗自思忖:绍文的这番苦心只怕要白费了,有俞宛秋在,哪有歆儿的戏?俞宛秋的娘亲当年就是何家最漂亮的‘女’儿,俞宛秋又比她娘更美,秦大人没在第一次见她时看直眼,已经算很有定力了。
歆儿不跟这人扯上关系也好,他哪是歆儿驾驭得了的。绍文到底年轻,不懂得世道艰险,婚姻之道同样如此,不是有句话,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为智想着这些的时候,何绍文开口道:“我也想听听姑母小时候的事,听说她从小就美名在外,有人从大老远的地方专‘门’跑来看她?”
何若歆望着站在雅座‘门’口的秦公子说:“我也要去,秦大哥你也一起来吧。”
秦公子中途出去听手下禀报什么,闻言笑容满面地回头:“好啊,这山野之地,又无丝竹管弦。我正想是不是开个茶会,请大家一起坐坐,说说各地的风土人情,想不到俞姑娘也有此雅兴。”
俞宛秋在大庭广众之中,自会给他留几分颜面,客气地说了一句:“若秦公子肯赏光,宛秋不胜荣幸。“
说到这里,喊住送主食的客栈老板问:“大掌柜,这镇上哪家的点心做得最好?”
胡掌柜道:“往东头走,那里有家品味斋,他家的糕点果茶都不错的。”
俞宛秋遂起身道:“天快黑了,妈妈我们快去买吧,茶水就麻烦掌柜准备了。”
“我也去”,何若歆立刻跟上。
俞宛秋一行三人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扶着兰姨走出客栈前‘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看见秦公子站在二楼窗口,朝她做了一个很暧昧的手势。
兰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出来了。低声在姑娘耳边问:“他居然肯让我们出来,就只派了一粒小虾米跟随?”
俞宛秋微微含笑:“因为他相信我一定会回来。”
是不是只派了一粒小虾米她不确定,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