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此种心理,趁着儿子平定海疆归来,宫里大摆庆功宴的机会,赵延昌让一些候选女子随她们的母亲进宫,当堂表演才艺。
可惜儿子兴致缺缺,浪费了他的一番苦心安排。
后来的一段日子,赵延昌想了许多办法,全都没有奏效,也不知儿子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总之油盐不进。
再找儿媳谈?那可不敢,上次就是找她谈才把儿子惹毛的。
最后,赵延昌想,解铃还需系铃人,与其找媳妇,不如直接找儿子。
于是他以爷儿俩好久没一起喝酒为由,把儿子叫到自己宫里,趁酒酣耳热之际,半真半假地提出要为儿子再纳几房姬妾。如果儿媳容不下,只要让她们怀孕了,立刻移居别室,从此不再露面都成。
赵延昌觉得自己差不多在哀求了,儿子却只是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弄得赵延昌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果然,当晚儿子就出了事。
他喝醉了,回去时在台阶上跌了一跤,弄得原来在战场就曾摔断过,好不容易才接好的腿,又跌断了。
赵延昌气急败坏地赶过去探视,怕儿子真断了腿,更怕儿子骗他。
事实证明,儿子就是骗他。
可儿子坚称腿断了,不良于行,不能上朝,不能视事,不便继续留在太子位上,请求以皇长孙为储,自己去温暖的南方养伤。
赵延昌自然不肯答应,父子俩僵持了大半年,最终,他的胳膊没扭过儿子的大腿——他的胳膊从没扭过儿子的大腿。
就这样,儿子再一次带着媳妇弃他而去。
那晚赵延昌抱着酒瓶躲在房里哭,张怀安在门口陪着他哭,末了劝道:“皇上,您要想开点,太子撂挑子走了,皇太孙还小,您可要保重啊。”
赵延昌怀着最后的希望问:“要是朕发布公告,说朕忽得暴病,不能视朝,太子会不会回来?”
“会。”
“要是朕顺势禅位,他会不会接受?”
“不会,大概会直接把皇太孙推上去吧。”
“可尧儿还那么小。”
“太子在一旁辅佐就行了嘛。皇上,连奴才都知道,太子根本不想当皇帝。您也说过,他一生只喜欢两样东西,一样是习武,一样是太子妃。当了皇帝,这两样都没了。”
“怎么会没了?”
“怎么不会,就说您吧,每天五更即起,然后赶着上早朝,下午召见臣工,晚上批阅奏章,哪有空练武?这是其一。其二,当太子不纳姬妾哪些人只是嘀咕,最多造些谣言间接施加压力。当皇帝就不一样了,国家制度摆在那里,不纳妃,朝臣会上奏折,会当成国家大事廷议,逼他当堂表态。至于太子妃,要是做了皇后还独宠,更会成为众矢之的,天下妒妇的代表,疼惜太子妃的太子如何受得了?”
赵延昌不言语了,良久之后,丢下酒瓶抱被而眠,第二天照常上早朝。
一晃两年过去了。
去年尧儿生日,没等来父王母妃,伤心得连晚饭都没吃,把赵延昌心疼的。今年尧儿老早就宣布,生日那天不举行任何庆祝活动,所以今天照常上课。
赵延昌明白孙子不愿看到生日宴上没有父母的情景,索性连生日都懒得过了,他越发自责,要不是他多事,也不会把儿子媳妇逼走。
正当祖孙相对无言之际,张怀安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皇上,您猜谁来了?”
张怀安少有的激动让赵延昌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又怕自己会错意,不敢开口相询。
阿旦最先站起来问:“是父王和母妃回来了,对不对?”
张怀安拼命点头,看阿旦猛跑出去,追在后面喊:“二殿下,您慢点,小心摔着。还有,别往你母妃身上扑,她肚子里有了。”
“什么?”赵延昌一把拽住张怀安:“你说什么?”
“啊,差点忘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咱们宫里就快有一位小公主了。”
赵延昌顿时头晕目眩,差点厥过去。
这一天,整个皇宫沉浸在狂喜中。尧儿同样没吃晚饭,他太兴奋了,只顾和阿旦缠着母妃,吃着母妃从南边带来的水果,时不时看看她肚子里的“妹妹”。
几个月后,这份期盼变成了现实,他们真的迎来了一位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