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夏日清晨,俞宛秋再次早醒了。
夏至一过,天气日渐褥热,即使是北国的上京,也已经是地道夏天的感觉了,昼长夜短,不到卯时便已大亮。俞宛秋歪在枕上,望着临炕的窗子想,要不要拉上一道遮光的帘子呢。
其实心里也明白,会睡不安稳,与天光日色并无多大关系,就如风动幡动之争,最终不过是“心动”而已。
当然,这并非特定意义的心动,准确的说,是她的心有点乱。因为她昨晚同时收到了两份礼盒,一份装着轻薄的丝绸,一份则是书信。
她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小锦盒,里面只有一张白纸叠成的方胜,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几行字:事出有因,并非爽约。立刻回信,交托来人。
即使遇刺受伤,恶霸气势仍跃然纸上,哪有人强逼着别人回信,还要求“立等可取”的?
不过,他有一点倒让她深有好感。这人果然是习武之人,有着武者言出必诺的好品性,都卧床养伤了,还特意派人过府送信,说明自己不是故意爽约的。
信使站在院门外不走,她不能为难了手下人,只得回了一封短信。寥寥数语,无非是叫他安心养伤,其他的事不需放在心上之类的客气话。有中间人传递的信,她还能说什么?
不管写得多平淡,这种男女间私自传信的行为都是应该尽量避免的,尤其对方又是个炽手可热的风头人物,要让沈府的人知道了,那还了得?她以后在沈府就别想混了。
有了这一段插曲,山水园的几个人是再也瞒不住了。在五双铜铃般的眼睛注视下,俞宛秋坦白交代了和世子自文澜阁相遇以来交往的始末,以为会挨兰姨一顿抱怨的,这么大的事都瞒着她啊。可兰姨的反应不是数落,而是眼泪汪汪地哭给她看。
俞宛秋慌了手脚,拼命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怕你担心。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一旦传出去会惹起悍然大波,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兰姨反身一把抱住她哭道:“呜呜,我要去给老爷和太太上香。”
敢情这是要向死去的先人告状了?作为他们的“女儿”,又不好拦着,只能任由几个丫头摆好蒲团,点上香烛。
兰姨先推俞宛秋上去拜了三拜,又叩了头,自己再跪下去说:“老爷,太太,姑娘可给你们争光了。等她将来做了世子妃,一定给你们办个水陆道场,连开三天**会,再给你们重修墓园……”
俞宛秋大惊,忙奔到两边的窗子朝外面查看,这下更是花容失色,急得语无伦次起来:“快快快,把蒲团拿走,把火灭了,不,是把香灭了,再薰些艾蒿,就说屋里有蚊子。”
大家分头行动,很快就把客厅恢复了原状,艾蒿味重,把香烛的气味给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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