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山路越来越颠簸,李清晓难受得闭嘴,萧宪也没了话说,两人在位上强自忍受着,复又沉沉睡去,萧宪迷迷湖湖地抱着李清晓,被车驾甩得东倒西歪,忍不住骂道:
“你李家人真不懂享受,马车上没有什么隔绝暑热的布帛就算了,连个缓冲的阵法也没有,堂堂修士,还要像个凡人似地被甩来甩去。”
李清晓咳嗽一声,咬牙道:
“咱家不兴那一套,贪图享乐可算罪名,是要被族正院捉去鞭打的!”
萧宪听呆了,只回答道:
“生在你家,好生不幸。”
“呸。”
李清晓都囔了一句,两人皆沉默下去,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萧宪迷迷湖湖间觉得手心一暖,李清晓把头搭在他手上,萧宪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手心湿漉漉,原是这孩子吐了。
“他娘的。”
萧宪朦胧地骂了一声,睁眼去看,望着李清晓面色微红,勉强直起身来去搽那痕迹,萧宪看了眼笑道:
“多大了还喝奶。”
“要你管。”
李清晓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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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慢悠悠地走着,李渊蛟不晓得李清晓和萧宪两个孩子在车厢里受罪,策马跟在萧归鸾的婚轿旁,望着里头的女子,低声问道:
“娘子来归,可晓得我家中情况。”
“晓得些。”
萧归鸾第一次同自己素未谋面的夫君对话,认认真真地答了,开口道:
“归鸾只问夫君一事。”
李渊蛟隐约瞧见一双精明的丹凤眼,心中微动,答道:
“说。”
“可有意家主之位?”
李渊蛟眯了眯眼,左手烦躁似地扯了扯那缰绳,答道:
“我无此意。”
萧归鸾也不曾开口问,顿了一息,答道:
“鸾儿晓得了。”
李渊蛟将方才在萧家仪轨的种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敏锐地捕捉到了许多细节,温声道:
“怎么不见父亲。”
这话自然是指萧归鸾出嫁,她的父亲都不曾来相送,李渊蛟这话叫萧归鸾一滞,只好答道:
“我与父亲并无感情,他恨我不委身下嫁,招来赘婿,而是外攀亲族,西嫁而去,愤怒至极,终不肯来见我。”
李渊蛟听了这消息,倒是惊喜不已,点了点头,试探地笑道:
“蠢货。”
萧归鸾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答道:
“确是蠢货。”
旋即语气委婉,温声道:
“家中只有几个哥哥疼我,归鸾至此跟娘家没了什么联系,若是今后出了什么事情,恐怕难以向家中求援。”
李渊蛟心中亮堂,只要萧元思活着,以季父李尺泾的关系,哪里落得到萧归鸾去萧家求援,萧归鸾这话的意思乃是她没有父系挟持,不会引得萧家的外戚来,又言及几个哥哥,是怕自己看她孤身一人,婚后欺辱罢了,心中苦笑,暗忖道:
“好聪明的女子!”
于是一勒马,温声抚慰道:
“无妨,只要我在,无人能欺负到你头上。”
“嗯。”
里头的女子温和地应了一声,少女在车厢中,少年在马背上,夜色昏沉,月光温和,李渊蛟忍不住闷声笑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