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孤皙遂打开帘子。
天色沉沉,淡淡的白光如同薄幕,笼罩在山中,照耀出明亮的色彩,五道金剑则悬在天际,落下五道金色长刃,如同五根巨大的柱子,耸立在山间。
‘是戚大人的【座堪解阵刃】。’
这宝物金灿灿的光芒柔和地穿过树梢,山间密密麻麻跪满了人,依着路旁的大道下拜,黑压压都是脑袋,都是玄岳服饰。
于是有人来扶他,孔孤皙抬眉看了,是孔夏祥。
一日之内,他的神色全然变了,那双眸子里溢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感,原本弯下去的腰也直起来了,形体好像无端大了三分,竟然显得高大。
“大人!”
孔孤皙点头落地,听着锣鼓喧天,山脚下隐隐约约传来剧烈的鞭炮声,悬在天际的金光太灿烂,照得山间四处光明,没有一处黑暗,每个人的面孔都极为清晰,溢满讨好与奉承。
前方是一华丽的金座,层层锁链系着,一路系到一群狼狈落魄的男女身上,用镣铐锁的结结实实,全都跪在道路上,没人敢抬头。
孔夏祥的双唇在剧烈的颤抖,嘴角扭曲地敞开,露出咬合到发抖的牙齿,喉咙中发出森森的笑声。
他咬牙切齿地笑道:
“这些人是抓到的畜牲…这些年害过我家、踩过我家、见风使舵、落井下石…与在沐券魔门里欺压我们的畜牲…还请掌门上座,让他们驮你上去!”
“还有领头的这一只…”
孔夏祥擎住一根锁链,从人群中拖死狗一般拖出一人,扯出一地的血迹,这人却被削了五官,废了修为,在地上呻吟。
孔夏祥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笑道:
“这是咱们乌客卿…投到魔门里来做了好多好事!”
这位乌客卿在李氏时就多有谄媚之举,那时尚还好些,结果李氏不愿要他,到了沐券门来,立刻拜了山头,转而迫害起孔家人,此刻唯有血泪滚滚,却被割了舌头,只能呜咽。
孔孤皙面无表情,从袖子里取出一金盒来,开启之后轻轻将里面的东西展开,便见一件道袍。
这道袍普普通通,在风中轻轻飘扬着,一如几十年前悬挂在树梢之上一般轻轻起伏,孔孤皙将这衣物披在金座上,在侧旁执晚辈礼。
随着孔夏祥一声令下,前边的人畜开始拖行,这些人被废了修为,爱冷眼的被剜去了眼睛,爱给脸色的被削去了突出的五官,流血不止,在道上留下长长的血印。
“喀嚓…”
山中寂然无声,无人敢抬头,山间唯有沉闷的拖动之声、痛苦的呜咽声、血液流淌声。
孔孤皙一路随行到山顶,鞋底与衣脚已经全浸满了血,当年他从这山上萧索哭泣而下时天色有多昏沉,如今的色彩就有多光明,光明刺痛他两眼,泪水直淌。
可他的神色却越发平静,他回过头来,居高临下望着山间无数诚惶诚恐前来拜见的山稽宗族、山中没做过什么错事、得以投诚的沐券弟子与那些惶恐不能抬头的玄妙观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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