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不好万不好,儿子也还是儿子。
徐夫人是一位慈母,她能接受儿子犯事后被流放,也清楚这辈子见不着这小儿子了,但生与死到底不一样。
况且,小儿子还是死在大儿子的亲随手里。
天下有万般道理,也还有感情两字。
就像是圣上,再分得清对与错,遇着大殿下的事,一样会留情。
徐夫人再是深明大义,道理上一清二楚,但心底里怎么会没有任何疙瘩呢?
最后伤的就是与徐简之间的亲情了。
安逸伯向着徐简,自是不愿意看到那一幕,再者刘迅出现在这里本就出人意料,他想了想,道:“庄子里杀了三四十个,多他一个不多,回头与你们辅国公交个底,眼下要紧的还是李渡。”
已经死了,那就照死了办。
安逸伯宽慰道:“比让他跑了强,郡主现在在哪里?”
“山下避着去了。”参辰道。
安逸伯不是很放心:“你快些回去看着,我得去吉安收个尾。”
不管怎么说,三十御林在,他安排的兵士也早赶过去了,大殿下按说不会出岔子。
可等安逸伯冒雨带人赶到吉安时,镇中状况还是让他如当头挨了一棒似的。
乱糟糟的,血腥气冲天。
一眼望去不少人倒在地上,有伤重的,也有死了的。
安逸伯一把拽过边上兵士,高声问:“殿下呢?殿下呢?!”
“前、前头!”
安逸伯二话不说往镇子里跑。
吉安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此刻乱糟糟的,骑马都不一定有走路快。
安逸伯一面跑、一面问,好不容易找到了李邵。
要不是几位御林围着、护着,安逸伯差点都没认出李邵来。
李邵握着长剑,身上已经湿透了,头发披散下来,被雨水糊在脸上。
“殿下!”安逸伯冲过去,把火把尽量靠近脸,照得很亮,“臣、臣是安逸伯,殿下!”
李邵闻声转过头来,通红的眼睛瞪着,好久回过神来:“是你啊……”
御林也认出了他,与他让路,安逸伯到李邵身边,上下打量,见他没有受伤,悬着的心落下去了。
还好、还好。
殿下若出了什么状况,那……
话说回来,不是三十御林吗?还有他派来的兵将,怎么就弄得这么惨了?
“李渡在镇子里埋了多少伏兵?”安逸伯问。
御林还未答,李邵先叫了起来:“反贼!都是反贼!一整个镇子,全是反贼!”
安逸伯惊了下,转头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
他赶来时就发现了,这些人几乎都是百姓装扮。
伏兵乔装打扮,这不稀奇。
可要说一整个镇子都是反贼,那老百姓去哪里了?
而且,乱归乱,御林也散开了,只剩下几人跟着李邵,但一路过来,他似乎没有看到过倒下的御林与兵士。
这么多反贼,被他们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对劲啊!
李渡养的这些人,安逸伯刚刚还在庄子里见识过,武艺自然是没有以一敌十,但绝对不会十个干不过一个。
怎么可能是眼下这个局面?
安逸伯一肚子疑问,迫不及待想问李邵,但看李邵那跳脚的样子,显然此刻并不是问讯的好时候。
“先护送殿下出镇子,”安逸伯与那几位御林道,“等天亮之后再收拾。”
火把做过处理,能防些雨水,可也没到完全不怕淋的地步。
还是要等天亮,才能好好判断状况。
安逸伯收了李邵手中长剑,扶着人往镇外走,道:“殿下,臣带足了人手,镇子里太乱了,先送您回山神庙那儿,避一避雨……”
提到山神庙,李邵倏地回过神来,道:“李渡,我杀了李渡!你们几个把李渡的尸体带上!”
安逸伯“啊?”了声。
李渡的尸体,不是在庄子门口那马车上吗?
他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那怎么这里又冒出来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