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海波的底气瞬间消失殆尽。
此刻,监控室里的言岑很想知道,刘妍知道他“见死不救”吗?如果知道,依然平静如水吗?
姚海波:“我只告诉过她要解决戴力扬,但具体实施过程包括具体计划她都完全不知情,这件事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肖介:“你想要杀害戴力扬的动机是什么?为财?”
姚海波:“为了刘妍,还有孩子。”
肖介:“你戴宇轩的生父?”
姚海波:“……不是。毕业后我们就没再见过,直到两个月前,我去医院看病才偶然遇见的。刘妍说轩轩的生父是戴力扬——可DNA不匹配戴力扬怎么可能相信?不是他亲生的,后续高昂的治疗费用他会大发善心全部负担?”
言岑转头看着江峻州,“江队,我记得你评价刘妍对戴力扬身故的反应是冷静,就像事先知道了一样,现在看来,她至少有这个准备。”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她转回头微微皱起眉,“刘妍一方面坚持说戴力扬是孩子的生父,一方面又容许别人杀害孩子的生父,这样做不矛盾?”
江峻州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淡然地透过单面玻璃注视着审讯室,“夫妻感情再淡也会有点情分,但如果事关孩子生死,这点情分没有也可以。”
言岑略微吃惊,“可戴力扬都立遗嘱把所有财产继承权给了戴宇轩,刘妍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这恐怕要问刘妍本人了。”江峻州随即问了言岑一个问题,“姚海波自述的犯罪动机完全出于对刘妍的爱,你怎么看?”
这点言岑之前就注意到了,现在江峻州特意拿出来问,像是在提示什么。
她说出了自己认为有些冷酷的猜测:“对于姚海波而言,校园感情再纯粹,一旦进入社会,各种现实扑面而来,爱人的心就会钝化,再经过十几年生活的捶打,先前再美好的感情倒是不会忘记,但可以不重要了。”
言岑看了一眼姚海波,满脸沧桑,“他身上的生活负担太重了,利用已经‘不重要’的感情去解决现实困境,他心里不会过不去。另外,他一直强调刘妍全程没参与犯罪,根本原因不是出于对刘妍的爱。”
“姚海波事先就已经计划好,不能让刘妍跟着自己一起坐牢。”江峻州接过话,“那样姚海波一家就没有人托底了。”
言岑点头,“在刘妍看来,姚海波为了她杀人,出于情感出于道义,都应该替姚海波承担家庭责任,解决家庭困难。这完全是变相的情感道德绑架。”
真是细思极恐。
“当他看到戴力扬倒在血泊中时,感觉终于被上天眷顾了一次,不用牺牲自己就达到了目的——”江峻州眼神鄙夷,“可法律只眷顾正直的人。”
言岑也一直这么认为,犯法者抱有侥幸心理,终究是自欺欺人。
“你不是想知道刘妍的顾虑吗?”
江峻州已经走到了门口,言岑听见立即跟上来。
对面审讯室,老邱对刘妍的审讯已进入尾声。
邱军:“既然戴力扬都说他相信你,为什么还不劝阻姚海波?”
刘妍:“我能理解,他事业有成,脸面更为重要,这种事当然不能见天日。”
邱军:“你的意思,他只是假装相信。”
刘妍:“是。”
邱军:“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依据?”
刘妍:“……半个月前,他的律师发小陶文哲到家里来,我路过书房,听到他们在谈遗嘱的事。”
邱军沉默了片刻,“也就是说,你只听到他们谈话中有‘遗嘱’两个字,但并没听到具体内容,是吗?”
刘妍:“具体内容猜也能猜出来。”
邱军:“不,你猜不出来。”
言岑看到老邱递给刘妍一份文书,不知为何,她自己的手抖了一下。
这一刻,单面玻璃内外都寂静无声。
刘妍看着看着,突然失声痛哭,久久不能平息。
她的顾虑原来是一个误会,但已经没有机会解开了。
晚上九点,言岑回到办公室,她听到有人问:刘妍到底有没有说谎,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刘妍知道,也或许就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