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明鉴。”顾嫣然又磕了个头,“西北的消息,应该是说周鸿与羯奴装束的人见过。”
穿羯奴装束,可未必就是羯奴人。
皇帝微微扬了扬眉毛,觉得有趣儿了:“你的意思,周鸿并非通敌?可是如今西北有人证在,你可有证据?”
“陛下,没有证据证明周鸿通敌,那便是他没有通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倒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更难。臣妇拿不出什么证据,可是臣妇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周鸿有什么通敌的理由。”
“周鸿在许大将军麾下,虽有寸功,亦是倚国朝兵马,仰陛下圣德而建,不足挂齿——”顾嫣然毫不犹豫地拍了皇帝一下马屁,“然而陛下却许以他正四品实职,较之同龄之人,已远远胜出,假以时日,必能再进一步。他前途可期,为何反要去与羯奴勾结?难道羯奴还能给他陛下所不能给之物?”
到了这个时候,再诉忠心已经没有什么说服力了,顾嫣然索性摆出了赤-裸裸的利益。不管是叛国还是通敌,都是有原因的,世上从来都没有毫无原因的背叛。周鸿在皇帝这里能得到一切,又为什么要去叛国呢?
“羯奴能给出什么?是他们的牛羊马匹,还是帐篷弯刀?或者是马背之上不停流浪的日子,一切都要靠劫掠才能得来的生活?”顾嫣然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滔滔不绝,“臣妇自西北消息传来之后,曾冥思苦想,但直至如今,臣妇都想不到周鸿有任何通敌的理由。臣妇想,皇上开恩允臣妇进见辩白,大约也是因此罢。”
皇帝笑了一声:“这么说,周先锋不通敌,全是因为朕给他的比羯奴能给他的更多?那忠君报国呢?礼义廉耻呢?”
这些话问得虽尖锐,但因为先有了那一声笑,便使气氛没那么沉重。顾嫣然却又叩首下去:“忠君报国,礼义廉耻,周鸿都有。但此时此刻,臣妇却不能拿出来给陛下看,臣妇能拿出来的,只有得失。”就算她在这里替周鸿做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来诉说他的忠心,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空口说白话而已。
“只有周鸿凯旋归来,这些才能由他呈在陛下面前,可若是他马革裹尸而还——”顾嫣然觉得喉咙里似乎哽了个什么东西,她要很用力才能发出声音来,“其实早在出征之前,峻之就说,马革裹尸,乃是武将本份,臣妇不能让他生前一片忠心,死后却要被人诬蔑!”
殿内有一阵沉默,良久,皇帝才咳嗽了一声:“既然如此,就等他归来吧。”
归来,不管归来的是活人还是尸体。皇帝的意思,就是在找到周鸿之前暂时不下结论。说起来,这已经算是目前最好的情形了,毕竟周鸿是跟五千人马一起失踪的,他生还的希望也就比独自失踪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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