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了吗?
可这一路上,谁不苦?
“阿辞,跟我回去吧。”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凉风裹夹着的磁软嗓音,怎么听,都温柔。
“我可赐予凤家百年荣耀,亦可许景瑟一生安稳,大周的天下,迟早都属于愿儿。”
他细细说着,就像是在许一场华丽的诺言。
到了最后,那声似也有了一些哽咽:“阿辞,我错了。”
风灯随风漾呀漾,男人终是转过了身,悄然淹去了夺眶而出的湿意。
一声我错了,是她多年深情的错付,是被他经年辜负的错爱。
云歌辞忽然想哭,可最后却成了又哭又笑,笑恣意扬声,狠狠擦去眼角的泪花,胸前喷发的苦痛,激烈热忱。
有生之年,她竟然听到了他认错。
该说什么呢?
说他痴心妄想,以为可以用一句错了就能把那些苦难都抹去,心无芥蒂重新来过?
还是说他可笑,覆水难收,再说的悔恨,都无用!
“萧离声啊萧离声,你真真可笑至极!”她笑着哭着,渐渐疯狂:“你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把她狠狠地踹进地狱里,现在又想把她捞上来,她不愿意抓住他递过来的手。
萧离声身躯轻晃,人在夜色里,寂寥无声。
“你我之间,岂是论对错可以一笔勾销的?”
天色微微醺,她在凉风里惊醒,慢慢稳了情绪,在面对萧离声,心似乎也能平静着,清晰着。
“我和你的缘分早早就有了结局,现在,我是凤红酥。”她冷冷扬声:“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份遗诏吗?”
萧离声猛然转身,薄明的天色里,他的脸色沉凉生寒。
他早该想到,父皇当年把遗诏交给了高楚和她的父亲,当年高家和云家覆灭,他搜遍了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都找不到遗诏,那么遗诏在哪?
云歌辞知道!
“遗诏在我手中!”她知道萧离声在想什么,一语中的。
要说她和萧离声在一起那么多年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能够参透他的心思几分,再多的,再难寻。
萧离声慢声:“你想要什么?”
瞧,他也了解她。
“许凤家一闲散侯爵,准他们离开长安,大周不灭,凤家勋爵不废。”眼看风云起,她不能置凤家不顾。
要想周全,便交出兵权,远离长安。
无论是因为对迦叶先生的承诺,亦或是念着凤清眠对她的好,都该给凤家一个,现世安稳。
“一个凤家,何至于让你如此?”萧离声心生怪异,她愿为一个毫无干系的凤家献出遗诏,这可是她父亲用命护着的。
她给了所有人良善,唯独把怨恨,都给了他。
“凤家予我一身骨血,我必要报还凤家一门荣耀。”
凤家予她的,是被他亲手给摧毁的骨血。
萧离声一阵心伤,一哽无言。
许久,他叹声道:“便是我从了,刘清怎么肯放过凤清眠?”
“刘清捧在掌心上的小儿子因凤清眠而死,我便是君王,也不能过分偏袒!”
“刘清不敢!”
云歌辞启唇,极不屑地冷笑出声:“他欠的人命,怕是他自己都算不过来吧,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萧离声拧眉看向她,云歌辞忽然抬手,暗藏在袖中的金锏如同破云之箭,直指向君王。
“摄政王病重,我受他委托,持金锏斥摄政王之威,他若敢有异议,当下不得早朝。”
金锏一出,萧离声的脸色徒然阴森泛白。
不是因她轻君王,而是这金锏,是她和佛冷断不了的缘。
便是要走,佛冷都给她备好了后路。
不怪她如此有恃无恐。
他当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