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不清楚自己对景恒之的感情,是敬畏?是仰慕?是憎恨?还是遗憾?虽然心里恨他不分青红皂白把她抓进大牢,但从理智上讲,那日钱府门前景恒之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她没有对人坦白和忠诚,怎么能让一个手掌天下的君王完全信任她?更何况她的前身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又更何况是在这么一个特殊而敏感的时刻!
总而言之,有一点她很确定,她不想景恒之死,更不想景恒之死在乌孙。
不一会儿,她走出了房门,找到了正在整理衣物的乌桑,问道:“乌桑,你可知道今天那几个奸商住在哪里?”
“跑商的都有钱,一般都住在昭苏城里最大的那家天来客栈。”乌桑笑着问,“大人你可是还惦记着那把折扇?”
钱程点点头,从口袋里套出了一小锭银子:“你且去瞧瞧,好好地告诫他们,这里可是乌孙昆莫邬赫逖的领地,让他们拿了银子留下折扇赶紧滚了,不然说不定脑袋都要留在这昭苏城里。”
乌桑点头应声刚想走,钱程又拉住了她,挠了挠头说:“若是他们一定不肯卖,也就算了,不能丢了昆莫的脸,只是把他们吓走就好,省得我去逛集市看到他们就闹心。”
乌桑去了好久也没回来,钱程站在府门前望穿秋水,只可惜没等到乌桑,却等来了那尹粟逖。
这几日尹粟逖都住在封城和天水巡视,府中的幕僚都在说,大乾退守的封城这几日有异动,可能来了几位大人物,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要重新开战了。
眼看着尹粟逖带着一队兵士旋风般地在府门前站定了,钱程心里暗自叫苦:这家伙怎么回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天气这么冷,大人怎么站在门口?”尹粟逖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钱程,狐疑地问。
“府里太闷,我出来透口气。”钱程笑嘻嘻地说。
“难道是府上人招待不周?”尹粟逖冷冷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都尉。
“不是不是,”钱程慌忙摆手,“我让乌桑去买样东西,等不及了就到门口来看看。”
尹粟逖冲着那都尉招了招手,那都尉跑了上来,在尹粟逖的耳旁说了几句,尹粟逖这才点了点头说:“你喜欢书画,明儿我让人送上来给你。”
钱程强笑了一声,摇头说:“不必了,将军操心战事,我这点小小的爱好,就不劳烦将军了。”
说着,她转身刚想进门,却听见乌桑的声音喜滋滋地响了起来:“大人!大人!好消息!”
她倏地转过身来,只见乌桑一个人从兵士中间挤了过来,手里扬着那锭银子,跑到了他们面前,一见到尹粟逖先行了个礼,然后便兴奋地说:“大人,那个商人说了,那折扇真的十分珍贵,是大乾第一国手的亲笔,他也是偶然得来的,这一锭银子是万万不能卖的。”
钱程啼笑皆非,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算什么好消息?”
“可他说了,他可以送给大人。他说他在乌孙行商多年,从来没见有乌孙人也会喜好这个,十分开心,他手上还有好几幅书画,想约个时间和大人共赏,这把折扇,只愿送给有缘之人。”
钱程顿时恼了:这景恒之到底想干什么?真以为这里也是大乾的京城,任由他来去自如吗?她悻悻地抢过银子:“不卖便不卖,谁和他赏画,叫他赶紧洗洗干净回家吧。”
旁边那都尉凑上来说:“将军,大人既然这么喜欢那把折扇,不如去抢……”
尹粟逖眉头微蹙道:“我们又不是强盗,去抢什么,他既然愿意送,就让他送上来便是,你和他赏玩片刻,便白得了你喜欢的东西,有何不可?”
乌桑也笑着说:“是啊,大人,我看一定是他知道了我们是将军府的人,他想巴结我们,以后在乌孙也有个方便。”
钱程还想反对,可一看那尹粟逖的目光,顿时心头一凛,她素来爱贪便宜,现在有这么一个天大的便宜送上门来,她要是坚决拒绝岂不是令人生疑?一想到这里,她便嘻嘻一笑说:“你们这就不懂了,这叫以退为进。乌桑你没有马上答应他们吧?且吊上他们一会儿,等过几日个再去答应他,他心里惶惶的,说不定会多送些书画来拍我们的马屁。”
乌桑恍然大悟:“大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钱程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一直迷迷糊糊地做噩梦,不断地梦见景恒之一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气息奄奄;而裴子余、荆田玉、景恺之则轮流出现,一个个冷笑连连:
“看,果然是个佞臣,把陛下都害死了!”
“钱程你卖国背主,我错看了你!”
“我恨不能早将你绳之以法,现在陛下已死,大乾无主,这大好河山眼看就要被你毁于一旦,钱程啊钱程,你于心何忍!”
钱程一身是汗地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直喘粗气。
钱程破天荒地很早就起了床,裹得象颗粽子般地在府里蹓跶,正巧碰到厨房里的厨娘在收城外农户送上来的白菜,送菜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一脸憨笑。
“大婶,这菜是我早上刚摘的,一准儿新鲜,我怕太早了冻坏,还盖了布送来的。”
“咦,前几次不是你送的,怎么今儿个换人了?”
“大婶,我们都说怎么将军府也要吃白菜了,都卯足了劲要把最好的送进来,我和吴伯磨了好久,吴伯说了让我也试试,大婶你吃吃看,不好吃不要钱。”<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