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仓举杯跟张砚碰了一下,然后说:“这次去的是白石城,任的城防偏将军。先生也在军中待过,应该知道向我这种没有一线经验的卫戍城卫官很难去边军里担任实职的。可这一次实在没得人选了。在我之前已经没了七个城防偏将军了。
战事吃紧啊!白石城的情况特殊,周围无险可守,唯一能称得上据点的只有林沢冬过去之后紧急竖起来的那些屯堡还能作为勉强的前端防线。可已经挡不了多久了。我这次去,说是任偏将军,可实际上不过是一个虚衔,真正要做的就是扎在那些军屯里作为钉在白石城前面的钉子。
嘿嘿,不说十死无生,但也起码能算是九死一生了。也就难免多些感触。倒是让先生见笑了。”周仓说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后一仰头就灌了下去。似乎想要压住心底的那一抹对于他而言并不光彩的紧张。
当兵的还能怕打仗?当然会怕。只不过比一般人更能压住心里的恐惧,而将恐惧转变成对敌人的凶狠。
周仓是个军人,但他又称不上什么铁血军人,甚至因为家事的关系他连真正的战阵都没有经历过。属于雏。
初上沙场就要去最最凶险之地,没退缩已经难得,心里的那些牵挂自然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今日摆下排场来也是希望跟张砚要一个人情,至少他的小儿子周耘能有张砚庇护,他就算真死在西原郡也能安心了。
边上的周耘脸上一副严肃的样子,眼眶微红,并没有对父亲的这番说法插话表示什么。应该是已经被周仓交代过了。
“林沢冬在白石吧?他不会照顾照顾你?总不能名字如此凶险还将你填到军屯里去吧?”张砚皱了皱眉。军中是最讲远近亲疏的地方,林沢冬如今在白石必然权重,没道理会放着周仓这么一个好友不管的吧?
“哎。林沢冬现在也很难了。他之前就在城墙上断了一臂,又少了一颗眼珠,如今又起了热,已经不在权位上了。所以指望不上。而且白石城如今的状况,大将都有战死的可能,像我这种偏将军说得好听,其实过去就是要拿去填的。”
周仓笑了笑,他是昨日得到这次消息的,军令让他三日内出发,同行的还有廊源城卫戍里称得上老兵的三百军卒。各人钱赏是先一步就到了,懂的都知道这是给的安家费。周仓也不例外,同样没有拒绝的本事。安顿好家里人之后他选择来见张砚一面。一来求一个人情关照自家小儿子。二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看张砚能否有办法帮他加一点在西原郡活下去的本钱。
张砚听明白了。
周仓来找他道别的这一场酒席里包含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张砚才道:“大人此去如此凶险,当多一些自保的手段才行。张砚虽然没办法插手军伍的事情,可也能帮到大人多一些底牌的。
这样,大人明日出发前来一趟我那里,我有东西要赠与大人,或许能给大人添一份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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